“據我所知,德川家茂並未挾持著足以威脅橘青登的重要人質。”
“他們既沒有結為堅定的姻親關係,也不是那種從小一起長大的摯友。”
“他們相識的時間,滿打滿算也不滿3年。”
“德川家茂憑什麼那麼信任橘青登?”
語畢,負手而立的一橋慶喜緩緩地轉過身來,直勾勾地緊盯鬆平春嶽。
“……”
在一橋慶喜的犀利質問下,鬆平春嶽不作聲了。
瞬間產生一股緊繃的氛圍。
沉重的沉默降臨在兩人之間。
大約10秒鐘後,一橋慶喜默默地轉回身,深沉的目光重新移至窗外,無聲地歎了口氣。
“……春嶽,我現在就擔心兩件事。”
“其一,德川家茂對橘青登的縱容,將會重演天寶舊事。”
鬆平春嶽的瞳孔猛地一縮。
但凡是熟悉中國曆史的人,隻要聯係語境,不難知道一橋慶喜口中的“天寶舊事”是何意。
唐朝天寶十四年,身兼範陽、平盧、河東三節度使的安祿山,發動屬下唐兵以及同羅、奚、契丹、室韋共15萬人,號稱20萬,以“憂國之危”、清君側、奉密詔討伐楊國忠為借口在範陽起兵,史稱“安史之變”。
由於其爆發於唐玄宗天寶年間,也稱天寶之亂。
安史之亂曆時七年又兩個月,使唐朝社會遭到了一次空前浩劫,堪稱中國曆史的重大轉折點。
鬆平春嶽用力地咽了口唾沫。
“一橋大人,這、這……這種事情可能嗎?”
一橋慶喜不假思索地高聲道:
“怎麼不可能?”
“春嶽,應該不需要我向你複述橘青登目前掌握著多麼可怕的權力吧?”
“他的軍備、錢財收入、人員管理等方麵,完全不受幕府控製。”
“今下的新選組雖還很弱小,但不論如何,也改變不了其性質已基本等同於橘青登的私人部曲的事實。”
“除了德川家茂本人之外,不論是你、我,還是與他平級的鬆平容保,皆無權指揮橘青登,無法對橘青登的所作所為指手畫腳。”
“隻要橘青登有那個能力,而德川家茂也點頭應允的話,他和他的新選組完全能成為安祿山與河北三鎮般的存在!”
“試想一下吧。”
“倘若新選組的軍勢擴張到目前的百倍以上。”
“倘若德川家茂和天璋院都已遠離幕府的權力中心,或者是都已不在人世”
“試問普天之下,還有誰能節製橘青登?”
“等到那個時候,橘青登是變為毀滅盛唐的安祿山還是成為再造大唐的郭子儀,就全在他的一念之間了!”
鬆平春嶽低下頭,緊繃的麵部線條構成凝重的表情。
“……一橋大人,您剛才說:您現在就擔心兩件事,那麼,除了‘橘青登成為下一個安祿山’之外,您還憂慮著什麼事情呢?”
“……”
一橋慶喜並未在第一時間予以回答。
就這麼沉默了片刻後,他才幽幽地緩聲說道:
“……相比起剛才所述的一切,接下來的這件猜想,才是真正的讓我感到心驚肉跳。”
“我懷疑……德川家茂之所以要將橘青登加封為大權在握的京畿鎮撫使,是他的有意為之!”
“他就是想讓橘青登和他的新選組成為如藩鎮般的存在,才賦予他那麼多的特權!”
隨著一橋慶喜的話音落下,鬆平春嶽的眉頭頓時緊皺成“川”字。
興許是因為太過吃驚,他講起話來都變得結結巴巴的。
“故意讓橘青登和他的新選組成為如藩鎮般的存在?這、這又是何意?德川家茂為什麼要這麼做?對他而言,這麼做有什麼好處嗎?”
一橋慶喜苦笑著聳了聳肩。
“我又不是德川家茂肚子裡的蛔蟲,我怎麼可能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所以我剛剛才說我越來越看不懂德川家茂了。”
“除了有意為之以外,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一個腦子正常、頗負才乾的君主,為何會做出“將有能的臣子外派到地方,同時還讓他握有獨立的軍權、財權、人事權”的這種跟玩火無異的危險行為。”
“他難道就不怕橘青登成了明智光秀,而自己變為本能寺裡的織田信長嗎?”
本能寺裡的織田信長——日本的知名曆史典故。天正10年(1582),差一點兒就統一整個日本的織田信長,慘遭部下明智光秀的反叛,慘死在京都的本能寺內。
“還是說……”
一橋慶喜眯起雙目,眼中迸射出意味深長的眸光。
“坐視橘青登的壯大,任由他發展,使他崛起為足以弑殺織田信長的明智光秀,便是他的目的……”
“唉……想不明白……實在是想不明白……”
說到這,一橋慶喜又歎了口氣。
“總而言之,我們現在該做的事情不變,繼續嚴加監視橘青登和德川家茂,切不可掉以輕心。”
鬆平春嶽輕輕頷首。
“那是自然,我從始至終都沒有小瞧德川家茂和橘青登。”
一橋慶喜揚了揚下巴,示意“好極了”。
這個時候,鬆平春嶽就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似的,忽地展露出奇怪的神情。
一橋慶喜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異常模樣。
“春嶽,怎麼了?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一橋慶喜的陡然發問,令得鬆平春嶽微微一怔。
在猶豫了一會兒,他緩緩地開口道:
“一橋大人,請恕我直言。”
“您對橘青登……似乎有著不一般的敵意啊。”
說到這,他頓了一頓,在又躊躇了片刻後,斷斷續續地把話接了下去:
“實不相瞞……我並不討厭橘青登。”
“我與他的矛盾,隻不過是政見不合,即政黨之爭。”
“倘若拋開黨派之彆,我其實是非常欣賞此人的。”
“如果有一天,‘南紀派’與‘一橋派’之間的戰爭結束了,我很樂意與他把酒言歡。”
“反觀閣下……我始終覺得您對橘青登的敵意,似乎並不局限於政見的相對。”
“一橋大人,我說得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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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家茂為什麼要那麼器重青登?有沒有哪位書友能想到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