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兄弟姐妹們的陸續死亡,給德川家定帶來了相當大的刺激吧。
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從德川家定長大成人後的一些表現來看,他不僅罹患了腦損傷性麻痹,而且還患有一定的被害妄想症。
德川家定是真正意義上的「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
德川家慶的「禁足」嚴令,使得德川家定在成年之前幾乎從未離開過大奧。
這種極端封閉的生長環境,造就了其懦弱、自閉的性格。
他總是將自己關在大奧的最深處,極力避免與任何人來往。
此外,他還總是覺得自己很不安全,有不法分子要來殺害他。
他不願去吃禦廚所做的飯菜,他在大奧裡建了小灶台,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去親手烹製,甚至還練出了一手差強人意的烤製糕點的本領。
到了其生命的最後歲月,他的被害妄想症愈發嚴重。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見任何人,隻與乳母歌橋交流。
從德川家定的這些症狀來看,他從未與天璋院圓房的這則傳聞,搞不好是真的。
他連那些看著他長大的大奧女官們都不願相信,又怎麼可能會去信任並親近從大老遠的薩摩藩遠嫁過來的陌生少女呢?
他與天璋院說不定連麵都沒見過幾次。
總而言之,見證了太多的非正常死亡的本壽院,非常關注德川家茂的人身安全,極力反對德川家茂去涉險,便成了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寧肯花上100萬兩金,也要讓德川家茂去走更加安全的陸路,必須得遠離說不定會發生意外的海路!
出於相隔兩地的緣故,德川家茂和天璋院是怎麼看待這筆天文數字般的上洛費用的,青登不得而知。
但根據自己對他們的了解——這對母子絕對不可能會同意將可貴的100萬兩金浪費在這種麵子工程上!
我當初率軍上洛的時候,德川家茂也才給了我3000兩金而已!
他這麼「小氣」,哪可能會認可這麼荒唐的事情!
青登都能想象得出來那副畫麵了——為了說服以本壽院為首的「保守派」,使他們回心轉意,德川家茂和天璋院使儘渾身解數,據理力爭,爭得臉紅脖子粗。
但是……根基淺薄的這對母子,麵對以本壽丸為代表的「保守派」,實在是人微言輕。
想到這,青登不由心生感慨。
他深刻地體會到了德川家茂和天璋院的難處。
一位
是江戶幕府的第14代將軍、武家的最高領袖;另一位是貴不可言的大禦台所。
雖然都擁有著無比響亮的名頭,但在很多事情上,他們都是身不由己。
自身的根基不夠牢固、權臣的掣肘、外戚的乾擾……debuff都快疊滿了啊!
現在木已成舟,再怎麼懊惱,再怎麼深以為憾,也已晚矣。
時間流逝……
文久三年(1863),4月20日,耗資上百萬兩金的將軍上洛,就這麼轟轟烈烈地展開了。
……
……
規模高達足足三千人的龐大隊伍,在東海街道上徐徐展開,綿延數裡,好不壯觀。
東海街道是聯通江戶和京都的最短路程。
數百年來,經過長年累月的修繕,以及那無數隻腳、無數隻蹄的不斷踩踏,東海街道的路麵可謂是無比平整、堅硬,道路中央有深刻且清晰的車轍,非常利於行走、進軍,可謂是江戶時代的「高速公路」。
還是那句話——日本是一個國土麵積狹小的島國。
從江戶到京都,並沒有遠到哪兒去,二者的直線距離隻有區區的380公裡。
在德川家茂的嚴格要求下,上洛隊伍拿出了急行軍般的氣勢,一路疾行,全程保持著極高的移動速度。
僅用了7日的時間,德川家茂的上洛隊伍就來到了位於京都的東南方、扼守京都咽喉的大津。
這一天,由青登和鬆平容保所領銜的駐京幕臣們,全體出城至大津,靜候德川家茂的到來。
……
……
文久三年(1863),4月27日——
京畿,琵琶湖南岸,大津宿——
東海街道的沿途上共有53個宿站,大津宿便是最後一站。
暖春的風兒掠過耳際,溫煦中摻有新芽的清香。
今日的天氣很好,惠風和暢,自清晨起就是朗朗晴空,天上的那汪蔚藍直如「碧空如洗」一詞的最佳詮釋,仿佛能透達宇宙的儘頭。
隨著春季的到來,遠方的覆蓋山巒的樹木開始抽出嫩綠的新枝,在微風的吹拂下沙沙作響。
「哞哞哞……哞哞哞……」
蘿卜發出很沒精神的叫聲,無聊地用前蹄刨著地麵。
至於坐在其上的青登,亦是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騎跨著上等寶馬的鬆平容保與他並肩而立。
新選組諸將、會津藩的諸位重臣、駐京的其餘幕臣,分彆按照身份地位的高低,依序在他們倆的身後排列開來。
土方歲三去江戶征兵了,得等一段時日後才會歸來。
出於此故,眼下負責統領新選組諸將的人是近藤勇。
以近藤勇為首的新選組諸將全都穿著纖塵不染的淺蔥色羽織——對他們而言,這件淺蔥色羽織就是他們的禮服。
至於有正式官職在身的人——比如青登和鬆平容保——則都穿著武家禮裝(裃)。
根據可靠的消息,德川家茂的上洛隊伍已於昨日傍晚順利抵達草津宿(東海街道的第52站)。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最晚也能趕在正午之前抵達大津宿。
等到了大津宿,京都就近在咫尺了。
為了表現對將軍的尊重,青登等人一早就守候在這兒。
在等待將軍蒞臨的過程中,包括青登和鬆平容保在內的每一個人都閉口不言,保持緘默。
乍一看去,氛圍好不肅穆。
既不能亂動彈,也不能亂講話……雖然很難受、很無聊,但青登並不覺得厭煩。
一想到馬
上就能見到闊彆已久的德川家茂和天璋院,他的嘴角就不受控製地微微彎起。
冷不丁的,青登的耳尖倏地輕顫了一下。
隨後,他揚起視線,眼望前方的道路儘頭,口中呢喃:
「來了。」
在天賦「風的感知者+1」的加持下,青登是頭一個感知到動靜的人。
緊接著,鬆平容保、近藤勇……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見了隆隆作響的沉悶足音。
約莫10分鐘後,一隻隻套有槍鞘的槍尖映入青登等人的眼簾。
頭戴鬥笠,肩扛長槍的一員員武士,排成還算整齊的6列長隊,大踏步地朝青登等人迎麵走來。
這些扛槍的武士,名叫「槍持」。
槍持——江戶時代的經典儀仗配置。
長槍代表了戰爭。
將長槍帶在身邊,有著「我時刻準備奔赴戰場」的含義在裡麵。
但凡是武家的大人物出行,其身周一定會有大量槍持相隨。
緊接槍持之後的,是隨風飄揚的印有三葉葵的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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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在寫這章時,豹豹子真的覺得德川家茂和天璋院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到處都是黨爭,幕府內部在黨爭,大奧在黨爭,就連他們所倚重的新選組和會津藩也並不是完全一條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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