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彥齋的這一刀,仿佛要將青登斬成齏粉一般!
鋒刃未至,但青登已經感到麵部發疼。
淩厲似刀的勁風吹襲向他的臉龐,使其頰間的絨毛爭相豎起,下意識地眯起雙目,以纖長的睫毛來濾風。
光是風壓就有如此威力……不難想象,這一擊若是斬實了,將會造成何等殺傷!
毫無疑問——這便是河上彥齋的聞名天下的玄齋流拔刀術!
他的這一刀,極快,快得出奇!
他都已將刀子拔出來了,結果“鏗”的拔刀聲才姍姍來遲。
先見刀身,後聞刀鳴……青登上一次碰見這種級彆的居合劍士,還是那個羅刹!
縱使有天賦“神速+6”在身,青登也險些沒有反應過來。
當然,僅僅隻是“險些”而已。
除了天賦之外,青登還有著曆經百戰後所培養出來的“戰鬥直覺”!
就在對方出刀的那一刹間,他的身體就已先大腦一步地展開行動。
他仿佛要自上壓住這迅疾的一刀,力沉腰間,雙腳紮穩,就這麼將上段起勢的刀用力地劈斬下來!
轉瞬間,雙刀相擊於空中!
鐺——!!!
伴隨著尖銳金屬互相碰撞的淒厲聲,激烈的橘色的火花在半空中迸現!
兩刀相接的地方,便如電焊槍一般,不斷有閃耀的火花噴濺而出。
這場交鋒開始得突然,結束得倉促。
下一息,二人就像是被無形的衝擊波給震飛了,雙雙急退,他們的腳在地板上拖出既深且長的痕跡。
“呼……呼……呼……呼……呼……呼……”
河上彥齋保持著殘心的架勢,左腿單膝跪地,喘著粗氣,仿佛剛經曆了一場長跑。
青登直挺挺地站著,雙手以及掌中的毗盧遮那自然垂下。
他斜過眼珠,瞥了眼自己的右臂——他的右胳膊仍殘留著仿佛被打到麻筋的酸麻感。
犀利的一擊!
青登用上8成功力才將將擋下這一刀!
難以想象這是那個在此前的力量對拚中一直落入下風的家夥所劈出的斬擊。
乍一看似乎很不可思議,但在河上彥齋出刀的時候,青登就一眼就看穿了其門道。
簡單來說,河上彥齋的“玄齋流拔刀術”運用到了“奔跑”的力量。
他剛才的“繞圈跑”並不隻是在迷惑青登,尋找破綻,也是在為接下來的拔刀術做蓄能。
速度本就是河上彥齋的最大優勢。
當他全力奔跑時,甚至能夠跑出頗具實感的殘影……不難想象,在如此速度下,其身上攜帶著多麼可怕的勢能。
好比說:一輛靜止的卡車並不可怕,可一輛飆到時速200公裡的卡車就是移動的催命鬼了!
待奔跑速度提升到最高後,便以蹬地的方式,在拔刀出鞘時瞬間加諸重量和速度在刀身上,一鼓作氣地出刀斬敵!
此外,他還有效利用了自己的矮小身材。
他的個子本來就很矮,而他的拔刀術又是如彈簧般地壓低身體,然後自下往上地拔刀。
如此,出於視野受限的緣故,就很難預判正確的刀路。
如果說這一招是河上彥齋的自創技能,那他確實是不得了的武道天才!
他充分活用了自身的速度優勢,並將其轉化為克敵製勝的絕技!
不得不說,他這一招的原理與流光奧義“刹那”倒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都是借助奔跑的勢能、拔刀時的離心力,以及自身的重量,大大增強斬擊的威力和速度。
隻可惜……說來慚愧,青登直到現在都沒有徹底掌握“刹那”。
這倒不是因為他的才能不行。
如果說連擁有279倍於常人的劍術天賦的青登都欠缺才能的話,那這世上就沒有所謂的天才了。
究其原因,倒也不複雜——僅僅隻是因為青登太強了!
若想使出“刹那”,說白了就是要掌握好“急停”的契機。
急停得快了,沒能進入最佳攻擊範圍。
急停得慢了,直接從敵人身旁跑過。
急停得猶豫了,就沒法將全部的能量灌輸進刀中。
換言之,必須要在一個極精準的時機裡急停下來,才能斬出可以稱得上是“奧義”的一刀!
然而……青登目前的肢體力量實在是太強大了。
“九牛二虎+3”、“一馬當先+4”、“熊之腰+5”、“象的核心+9”……如此多天賦疊加在一起所爆發出來的力量,已難以用具體的言語去形容。
不誇張的說,青登的瞬間加速度連河上彥齋都遠不能及!
這般一來,便造就了一個後果——當青登全速奔跑時,他很難停下來。
使一輛自行車急停,以及使一輛坦克車急停,這二者間的難度自然是無法相提並論的。
一旦進入全速奔跑的模式,青登就很難精準地控製自己的軀體了,根本把握不好“急停”的度,更把握不好出刀的時機。
一不留神,他就將敵人甩到身後了,更彆說是拔刀斬敵了。
直到今日今時,這個難題仍困擾著他。
正當青登暗自感慨時,冷不丁的,河上彥齋幽幽地說道:
“……我還是第一次碰見能夠硬接下我的拔刀術的人。”
青登聳了聳肩:
“這隻說明你的眼界太低了,未曾見識過世界的廣大。”
“……”
青登的嘲諷雖使河上彥齋拉下了臉來,但他並沒有回嘴。
“我不會再失手。”
河上彥齋一邊說,一邊再度擺出他居合的架勢,姿態傲然,目光如矩。
“下一次,我一定會砍飛你的腦袋!”
語畢的那一刻,森嚴的劍氣自其身上逸散而出!
他的身周散發著“切莫靠近”的氣場,似乎拉著一條無形的繩子,令人無從踏足!
關於河上彥齋的底細,青登已經把握得差不多了。
簡單來說,對方身上唯一需要注意的地方,就隻有他的居合了。
單論綜合實力的話,河上彥齋遠遠未到能讓青登感到如臨大敵的程度。
在剛才的戰鬥中,青登已經死死壓製住了他。
不過,對於他的“玄齋流拔刀術”,縱使強如青登,也不得不抱以審慎的態度。
對方適才所說的“下一次,我一定會砍飛你的腦袋”,絕非虛張聲勢。
居合本就是爆發力極強、追求一擊製勝的強大招數。
假使做個形象的說明……河上彥齋的“玄齋流拔刀術”就屬於那種“能夠越級殺敵”的大招!
儘管青登的實力遠強於河上彥齋,但他在直麵對方的居合架勢時,同樣感到莫大的威脅。
河上彥齋的反應速度和移動速度足以保證他不會漏過任何戰機。
在對方已經擺出居合架勢的此時此刻,青登但凡有一瞬間的大意,都將造就無法挽回的致命後果。
不論是正在對峙的青登和河上彥齋,還是在旁觀戰的吉村寅太郎等人,這時都默契地感受到同一個事實——接下來,將是決戰時刻!
雖然河上彥齋的反應速度和移動速度都很迅捷,普通的斬擊很難傷到他,但青登還有著尚未掀出的底牌。
超神速的拔刀術……我也有!
青登“哈”地吐儘肺中殘留的濁氣。
緊接著,他翻動右腕,挽了個瀟灑的刀花,將掌中刀從正握改為倒握。
他打算來場久違的“中門對居”,以流光削飛河上彥齋的腦袋!
然而……正當他準備將刀尖貼向鞘口時,就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整個人頓了一頓。
須臾,他默默地將刀尖從鞘口處挪開,重新以正握的手法來握刀,並且擺出了平平無奇的中段架勢。
“……你確定要這樣嗎?”
河上彥齋忽然開口道。
青登反問:
“嗯?什麼意思?”
“你剛才不是正準備使出威力強大的招數嗎?為何要突然改變心意?難道說,你打算以普通的‘中段’來對抗我的‘玄齋流拔刀術’?”
青登微微一笑。
“沒錯,我正是此意。”
“若是用引以為傲的絕招來乾掉你,那未免太過無趣了。”
“一直依賴便捷有效的絕招,可是會使人變得懶惰的。”
“我要借著這個寶貴的機會,來使我的武道境界更上一層樓!”
河上彥齋蹙緊眉頭:
“……我是該說你是心思單純的武癡呢,還是腦袋迂腐的白癡呢?”
“明明有著更加好使的招數,卻不去使用。”
“你難道就不怕死嗎?”
“若是不慎失手了,你可是會死的啊。”
青登“嗬嗬”地輕笑了幾聲:
“從我握劍的那一刻起,生與死的界限就已變得模糊了。”
“我隻想戰鬥,然後不斷地變強!”
“除此以外,不做它想。”
河上彥齋不說話了。
他眯起雙目,直勾勾地緊盯著青登。
他這銳利的、深邃的眼神,就像是要看穿青登的靈魂似的。
“……我並不喜歡彆人稱呼我為‘人斬’。”
他突然掰扯起與剛才的交談內容毫不相關的話題。
不過,青登並沒有打斷他,而是就這麼安靜地聽著。
“我隻不過是殺了一些可惡的幕吏,緣何被稱為‘人斬’呢?”
“我始終認為:古往今來夠格被稱為‘人斬’的人,就隻有‘永世劍聖’緒方逸勢。”
“但現在……我不得不改變我的想法了。”
說到這,河上彥齋的麵部神情忽變,變得格外凝重。
“橘青登,你也是一位不得了的人斬啊……!”
對於河上彥齋的這番既像是稱讚,又像是嘲諷的話語,青登不值一詞。
“少說廢話了。”
哢——的一聲,他用力架穩掌中的毗盧遮那。
“快讓我們繼續戰鬥吧。”
“我已經按捺不住地想要快點砍飛你的腦袋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
眼見青登已無跟他交談的欲望,河上彥齋也不再多言。
他默默地攥緊腰間的佩刀,像極了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撲向獵物的肉食猛獸。
二人的對峙使四下裡陷入萬籟俱寂的狀態。
受迫於現場的緊張氛圍,在旁觀戰的吉村寅太郎等人無不屏息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喘。
青登並不喜歡彆人稱他為‘人斬青登’。
用現代的話語來講,“人斬”就是殺人狂魔的意思,它並不算是一個褒義詞。
雖然死於他刀下的人,早就是不可勝數,但他隻是單純的很享受戰鬥的過程而已,並不喜歡殺人。
不過……算了,也罷。
人斬、劊子手、殺人狂魔……旁人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不管他人怎麼稱呼我,總而言之,我應做的事情都不變——全心全意地握緊手中的劍!全心全意地享受戰鬥!全心全意地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