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青登停了一停,隨後鄭重地補上一句:
“小司,如果身體實在不舒服的話,不要強忍。”
聞聽此言,總司眼中的眸光微微閃爍,頰間浮現若隱若現的彷徨神情。
緊接著,便見她抿緊嘴唇,咬了咬牙,換上隻有其本人才能聽清的音量:
“那怎麼行呢……大家都在奮勇作戰,我豈能臥在病榻上……”
……
……
總司的突然咳嗽僅僅隻是本趟路程的小小插曲。
隨後,一行三人不再多言,沉默著徐徐前行。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巍峨的南宮山已近在他們眼前。
比起天滿山來,南宮山的占地麵積可謂巨大!
說得不客氣一點,天滿山與其說是山,更像是丘。
相較而言,南宮山才是貨真價實的山!
青登早就將關原的地圖裝進自己腦中。
他看了看左右,確認他們現在位於南宮山西麓的桃配山。
桃配山——二百八十年前,德川家康的本陣所在地。
看著腳下這片古戰場,青登不禁心生感慨。
時隔近三百年,這片土地重新迎來決定曆史的大決戰!
在簡單地感慨一番後,他壓下心中的雜念,重新集中精力,揚起視線,望向對麵的巍峨高山。
他從懷中掏出望遠鏡,開始觀察南宮山中的具體場景,一幕幕景象清晰地映入鏡片。
隻見山中有無數軍士揮舞鋤頭、鏟子等各式工具。
他們或是兢兢業業地挖掘戰壕;或是一絲不苟地砍伐樹木,製作柵欄、塔樓等防禦工事。
青登隻消一眼就看出:這些防禦工事的修築方式、布局位置,全都非常專業!
那些交錯縱橫的戰壕與層層疊疊的柵欄,能夠有效遏阻對手的進攻。
那些犬牙交錯的堡壘、射擊點,能夠組成嚴密的交叉火力,給攻山者以迎頭痛擊。
青登越是細看,越是不由自主地沉下臉龐,麵露凝重之色。
就在這時,其身旁不遠處的樹叢中倏地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緊接著,三名身穿輕裝的長州軍士撥開樹叢,走了出來,直接迎麵撞見青登等人。
看著青登一行人,這仨人臉上轟然變色,尖著嗓子質問道:
“你們是什麼人?”
他們大概是長州軍的巡邏兵吧。
為了隱藏行跡,青登等人並未穿著標誌性的淺蔥色羽織,而是身穿不起眼的便服。
出於此故,一時之間,這三位巡邏兵並未察覺青登等人的身份。
不過,他們已經本能地感受到來者不善,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腰間的佩刀,並且準備出聲預警。
平心而論,他們的反應速度已經夠快了。
可惜的是……他們碰上的對手是新選組一番隊隊長與三番隊隊長!
明明沒有事先約定,但總司和齋藤一不約而同地飛馬疾馳!
二人雙雙驅馬撲擊的同時,順勢拔出各自腰間的佩刀。
兩把打刀在半空中畫出閃耀的光芒。
齋藤一斬了一個。
總司斬了另外兩個。
這三位巡邏兵連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當場斃命。
還未來得及放鬆,另一處方向傳來更多、更密集的窸窸窣窣的聲響。
與此同時,一並傳來的還有一道道對話聲:
“怎麼了?”
“那邊似乎有奇怪的聲音!”
“走!去看看!”
看樣子,應該是長州軍的巡邏兵。
青登看也不看即將殺來的敵兵,頭也不回地反問道:
“來了多少人?”
總司不鹹不淡地回答:
“5個……不,6個人。”
青登的平靜口吻不變,接著問道:
“沒問題吧?”
平日裡寡言少語,鮮少在人前流露表情的齋藤一,這時難得地扯了扯嘴角,輕聲道:
“不勞您費心。”
聽見肯定的答複,青登不再多問,繼續用望遠鏡觀察眼前的敵陣。
總司和齋藤一將韁繩交至左手,以右手單手持刀,腳跟輕磕馬腹,緩緩走向敵兵們的所在之處……
不消片刻,一捧接一捧鮮血如溫泉般在青登背後噴湧。
血流滿地,卻連一滴都沒沾到青登。
青登屹立在血雨之中,全神貫注地觀察敵陣,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絲毫不為其所動。
……
……
是夜——
在天空微微擦黑的時候,青登毫發無損地安全歸營——這讓山南敬助長舒了一口氣。
青登剛一回營,就收到一則驚人的消息——江戶使者來訪!
自打知悉濃尾有變、關東告急後,青登就時刻關注著江戶的消息,擔心天璋院母子的安危。
在這個信息傳遞全靠人的兩條腿和馬的四隻蹄的時代,青登隻能耐心等待之外,彆無他法。
終於等來了期待已久的江戶使者,他連身衣服都來不及換就立即傳喚對方,迫不及待地追詢江戶的現狀。
這不問便罷,一問其表情立即被強烈的震驚所支配。
“什麼?!家茂他……大樹公和天璋院殿下並未離開江戶城?!”
因為太過驚訝,所以他不受控製地站起身,直接震飛其屁股下方的馬紮。
使者嚇了一跳,但他還是咽了口唾沫,強裝鎮定,正色道:
“是、是的!大樹公和天璋院殿下對外宣稱‘誓與江戶共存亡’!不論群臣怎麼勸說,他們都不願離開!”
……
……
數日前——
江戶,江戶城——
就在名古屋城失陷的兩日後,“長州軍跨海奇襲濃尾”的消息傳至江戶城。
沒過多久,江戶城的君臣們就得知長州軍舍棄名古屋城,點起全部兵馬,向東而來!
為了避免恐慌,江戶城進行了最嚴格的消息封鎖,嚴禁相關消息走漏民間。
任誰都知道,這隻不過是權宜之計,用不了幾日,全江戶的士民都會知道長州軍不日就會兵臨江戶城下。
趁著局勢尚未失控,德川家茂召集群臣,共商對策。
江戶城,大廣間——
德川家茂麵沉似水地端坐在主座上。
由老中牧野忠恭領銜的諸臣坐在其下方。
會議剛一開始,現場就如菜市場般鬨哄哄的。
“這、這可怎麼辦啊?!”
“隻能展開動員了!即刻動員旗本八萬騎!”
“旗本八萬騎?事到如今,你講什麼夢話呢?旗本八萬騎還剩多少戰力,你心裡沒數嗎?”
“既然如此,那就逃跑……啊、不,撤退吧!先撤至奧羽,之後再從長計議!”
“撤退?堂堂幕府,一槍不發就舍棄江戶,天下諸藩、萬千黎民會如何看待我們?我們會名譽掃地的!”
“我們現在沒有足夠的戰力去阻擋長州軍!”
……
看著亂哄哄的會議現場,德川家茂冷冷地說道:
“肅靜。”
他的聲音轉眼間被聲海所淹沒。
“還不快肅靜!”
緊接其後的暴喝,像風暴一樣席卷全場。
霎時,現場重歸寂靜。
眾人無不趴伏在地,噤若寒蟬,不敢再多言半句。
禁止諸臣發聲後,德川家茂轉過腦袋,看在坐在前列、離他很近的某人:
“勝君,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他口中的勝君,自然是指海軍總裁勝麟太郎。
若說在座眾臣中有誰是精通軍事的……那就唯有勝麟太郎一人了!
眼見德川家茂點了勝麟太郎的名,現場絕大多數人紛紛朝對方投去求助、期待的目光——其中不乏討厭他、頻繁攻訐他的人。
假使江戶有失,現場諸臣中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得不了好。
就算他們能夠逃跑,也沒法搬走自宅中的全部財物,隻能便宜敵軍。
如此,由不得他們不以“緊抓救命稻草”的心態來對待勝麟太郎。
打從會議開始,勝麟太郎就抱著雙臂,一言不發,作沉思狀。
即使被德川家茂點名了,他也沒有立即開口。
直至約莫5秒鐘後,他才重重地歎了口氣:
“主公,我雖不願意承認,但……既然敵軍擁有輕鬆攻陷名古屋城的能力,那麼就憑江戶當前所具備的戰力,是不可能打敗敵軍的。”
“不過——”
未等眾人麵露失望、絕望的神情,他就突轉話鋒。
“若說我們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就隻有夾著尾巴逃跑,也不儘然。”
“事實上,我們是有破局之策的,那就是集中所有人力、物力,跟敵軍打籠城戰!”
德川家茂挑了下眉,重複道:
“籠城戰?”
籠城戰——顧名思義,死守城池的戰鬥。
勝麟太郎點點頭:
“沒錯,籠城戰!”
“誠然,我們無法通過野戰的方式來擊退敵軍。”
“但是,我們可以將敵軍引入城內,以偌大的城町來作為戰場!”
“江戶是一座能夠容納百萬人口的巨型城町。”
“街巷走向之複雜、建築布局之精密,恍若迷宮。”
“地形逼仄、難以展開陣型的街町能夠最大限度地削弱敵軍的槍炮。”
“如此,正好方便我們展開白刃戰!”
“我們江戶彆的不多,精通劍術的高手倒是一抓一大把。”
“動員火付盜賊改、大番組、書院組、先手弓組、先手鐵炮組等所有能動員的戰力。”
“再鼓勵町中所有擅長劍術的人參戰,組建一支‘義軍’。”
“這般一來,足以拉起一支規模可觀的部隊!”
“光是麵積驚人的江戶町,就足以跟敵軍周旋個三、四日。”
“繼江戶町之後,位於町中央的這座江戶城,更是一座難攻不落的銅牆鐵壁!”
“死守江戶城的話,再撐個三、四日並不成問題。”
“總而言之,隻要支撐到橘大將率軍來援,就是我們的勝利!”
勝麟太郎言簡意賅卻又不失激情地講完他的主張。
他剛一語畢,現場就立即響起質問聲:
“橘大將?橘大將他不是正遠征長、周二國嗎?你怎麼知道他會率軍回援?”
勝麟太郎語氣平靜地回答道:
“因為我是橘大將的好友,我了解橘大將。他在得知江戶有危後,一定會拚了老命地趕回來。”
說到這兒,他揚起視線,意味深長地看向斜對麵——這是大奧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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