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頓弱出行,嬴政未現身,也未承認頓弱是秦國之人,各國皆以頓弱為白身,是暗。
因此,雖然兩人功績都是遊說四國。
但相比於身上佩戴一塊“秦王看重”免死金牌的姚賈,頓弱的處境,要更為凶險。
“頓上卿?他怎麼和姚上卿對上了?”
“以頓弱之功,足以得封地,他怎麼……”
“又一個和李斯一般,發了狂疾的!”
“……”
群臣細語紛紛。
前些日與姚賈有過深入交流的王綰,隗狀,馮去疾等人則臉色一變。
怪不得吾等尋頓弱,頓弱不見,他竟是不想分封,如今隻能看姚賈能否辯過……
“曆經戰國,天下大勢已成兩種治式:封建諸侯為一道,郡縣統治為一道。今上卿論治道,欲先行分封而後改,若非爾幼稚不通情理,便是爾心術不正其心不軌。”
“頓弱敢問上卿:天下統一而一朝先分封後郡縣,郡縣出時,諸侯可讓土還爵?今日這朝堂還未有諸侯便如此態勢,彼時手握重兵家有富財,反會拱手相讓?”
瘋了,都瘋了!
左相瘋了,李斯瘋了,頓弱也瘋了!
此等之事應心照不宣,怎能宣之於口?
在頓弱雄辯之際,群臣臉色越來越白,時不時地偷看兩眼始皇帝的表情。
始皇帝表情和先前李斯說要調修皇宮,帝陵的民夫去修馳道一樣,難看出喜怒,群臣更加慌張。
王綰,隗狀,馮去疾等分封製最高擁躉者也越來越心涼。
他們有種感覺,今日,應是郡縣製贏了。
姚賈臉上再不複從容,這位名家名士內心翻騰不休。
不是頓弱言辭何等犀利讓他難以招架,而是頓弱比他敢說。
頓弱就和李斯一樣,指著他們的鼻子說他們以後想造反,不按規則行事。
“介時天下諸侯林立政出多門,天下紛紜不定,圖亂乎?圖治乎?再則,天下治道若以地理遠亂難易而決斷。易治者嚴,難治者寬,豈非縱容遠政不法生亂?如此治道,秦律公平何在!天地正道何在!”
頓弱辯完了,姚賈神色陰晴不定,他並不覺得他比頓弱弱。
但辯論這種事,一個有顧慮,一個什麼都敢說,在水平差距大的時候還能用技術彌補,比如他和李斯。
但在水平相差無幾的情況,比如他和頓弱,這怎麼贏?
這就好比是打王者榮耀,姚賈王者段位,他拿0銘文能打過鑽石段位、150銘文的李斯。
但對上至少和他同是王者,且150銘文的頓弱,他就是穩輸。
姚賈其實已有退意,但就這麼下去,顯得他姚賈太過無能。
早知道頓弱站在郡縣製一邊,便不應王綰,隗狀,馮去疾之請了。
落得個老來名聲不保,何苦來哉。
“周武王開國之初,領土不過二百萬裡。及至我大秦取得天下,領土已有七百萬裡。擴土三倍有餘,此皆為分封之功也。”
姚賈自治必輸,但為保名聲,卻不能如此之快落敗,隻得繼續輸出。
“荒謬!周武王開國之初,其有領土二百萬裡。我大秦滅周時,周國唯有雒邑一城也,此才是分封之功也!”
頓弱不假思索,直言懟了回去。
他這一輩子辯論,就沒輸過任何人。
兩位大秦公認最能雄辯之人的辯論,開始了。
群臣屏住呼吸,他們皆知,這場辯論,將決定分封製與郡縣製所屬。
就連王綰,隗狀,馮去疾等人都是如此,心神係之。
但方才還興致勃勃的嬴成蟜,聽了姚賈對頓弱的第一段發言,便興致缺缺了。
姚賈先前對李斯發言,攻擊性十足。
但剛才對頓弱發言,卻隻是言說分封製好處。
僅憑這一點,嬴成蟜便知道姚賈怯戰。
怯戰者,必敗!
嬴成蟜對一場已經知道結果的辯論不感興趣。
聽著兩人如火如荼的爭論,嬴成蟜看了看那些屏住呼吸的法生。
事情走到這一步,李斯還沒讓這些法生參與論述。
那就證明皇兄沒有選以法生為法家千年發展大計,群策群體提出郡縣這個選項。
而是選的一國兩製,郡國並行加推恩令。
如今這些人被頓弱說的越絕望,稍候推出郡國並行推出,和推恩令時,他們就越感激。
不錯不錯,完美達到我的預期。
現在隻等頓弱,姚賈辯論結束,群臣奏請皇兄決策,皇兄施恩了。
就是有一點沒搞懂,這體製問題這麼解決,我在不在場不都一樣嗎?
皇兄想背著我做什麼?
……
“賈無言了。”
姚賈長歎一聲,在這場和頓弱的論辯中,親口承認失敗。
這一聲長歎,就像是多米諾骨牌第一張倒下的牌,引發了連鎖反應。
所有朝臣內心儘是一聲長歎,仇恨地看著李斯和頓弱。
就是這兩人,斷送了他們子孫萬世福蔭!
頓弱傲然一笑,麵對王座之上的始皇帝。
始皇帝看著頓弱,眼中泛有異彩,輕聲道“頓弱,上次你教朕如何破合縱,朕許了你上卿之位。今日你教朕如何治國,但有所求,儘情說來。”
李斯是為要丞相之位,那你頓弱所求,又是什麼?
群臣側目,所有人都在看著頓弱,他們也想知道。頓弱用他們子孫萬世福蔭,所換來的獎勵到底是什麼。
始皇帝對有功之臣從不吝嗇獎賞,這是所有秦臣儘知的道理。
“陛下問臣要什麼?”
即便是麵對始皇帝,頓弱依舊是不改那狂傲本色。
在這鹹陽殿上,頓弱對著始皇帝,不拱手,不施禮。
他背負雙手,仰臉直視始皇帝,高聲道“弱唯有一想,想要這天下再無縱橫術!陛下可滿足弱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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