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後,皇帝步履匆匆,來到禦書房。
灌下一杯涼茶,他才感覺自己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但那份被觸動的怒意仍然在他胸中翻騰。
流言一事,他根本不需夜衛的報告,就能猜到背後究竟是誰在推波助瀾。
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總是試圖用各種手段來阻撓楚冷玉,但他們顯然選錯了對手,也打錯了算盤。
皇帝冷笑一聲,立即從擱置的奏折裡,翻找出那份來自慧空大師的折子。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那份奏折,自語道:“還真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論戰?嗬嗬,既然你們不怕丟臉,那就來吧。朕倒要看看,你們究竟有何能耐,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弄這些陰謀詭計。”
他拿起朱筆,隨手一批,隨後擬定聖旨,叫來洪福,讓他立即前去傳旨。
待洪福傳旨到鬆林小築,是綠筠出麵接了那黃綢聖旨。
她現在已經識了不少字,足以自行讀懂聖旨了,但她依舊心存疑惑。
她微微蹙眉,好奇地問道:“這佛門論戰,我好像從未聽說過,公公可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其實咱也所知不多。”洪福隻得將自己所了解到的,說了出來。
“聽聞,大梵國僧人常以論戰的形式,切磋佛法。更有每年一度的佛門大會,便是天下各寺的高僧,彙聚於摩訶塔,闡述各自佛理,互相辯駁,以求真法。”
“哦。”綠筠似懂非懂,“可是,我家小姐與佛門素無瓜葛,為何這位慧空大師……”
“這咱也不清楚。”洪福低聲道,“隻是,這群外國來使,不甚老實,陛下也被他們氣得不輕,這才想請國師出麵,給他們一個教訓。當然,若是國師另有要事,不能參與,倒也無妨。”
說完,他輕輕歎息,似乎感到無奈。
“我知道了。”綠筠點點頭,聽得出他話裡的提點。
極光狐跟在她腳邊,毛茸茸的耳朵微微動著,聽完這番對話,心中滿是無語。
它不耐煩地想著:這群凡人真是事多,怎麼連這點小事都要來麻煩主人?還有那位大夏皇帝,他以為自己是誰啊,居然還敢下旨命令主人,真是自以為是。
在它的傳承記憶裡,也有些許關於類似佛門論戰的記錄,隻是語言廖廖,描述得並不詳細。
這樣的論戰,要用寶物作為最後優勝者的獎勵,不過高深莫測的佛理並不是人人都願意辯論,某些佛修往往還會動起手來。
此時此刻,在極光狐看來,一個凡人企圖說服一位真人,那人實在是自信得昏了頭。
它忍不住搖了搖頭,心中暗自嘀咕:這老和尚是不是修煉得走火入魔了,居然敢向主人挑戰?
稍晚些時候,綠筠將這件事的經過向楚冷玉轉述了一遍。
楚冷玉聽完,眼都沒抬,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想和我論道,他也配?”
顯然對所謂的佛門論戰,不屑一顧。
極光狐在一旁不停地點頭,表示讚同,就是就是,那凡人老和尚簡直是胡言亂語,他怎麼敢和主人相提並論,真是自不量力!
綠筠欲言又止,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楚冷玉直接看穿了她的想法,神色微冷,又接著說道:“這也要我出麵,那也要我教訓,那這朝廷到底留著做什麼?”
凡人之間的事,就該由凡人自己解決,動不動就牽扯到她,真當她不需要時間修煉嗎?
還是說,非要她出手,把他們殺得膽寒,才能讓凡人懂得敬畏,不再打擾?
楚冷玉對這些俗世紛擾實在沒有興趣,她隻想靜心修煉,追求更高的境界。
於是,她從儲物袋裡取出慧燈琉璃盞來,交給綠筠,並叮囑道:“你把這琉璃盞拿去,無論是誰要論道還是論佛,先過了它這一關,才有見我的資格。”
琉璃盞入手微沉,散發著淡淡的靈光,綠筠小心翼翼地拿穩了。
她明白小姐的用意,方才小姐的話,多少也有說給她聽,敲打的意味。
綠筠心裡不禁浮現出一股深深的羞愧之意,她意識到自己的心態在不知不覺中,確實有些膨脹了。
回想起以前,無論是大事小事,她都會先征求小姐的意見,以小姐為先,從未有過絲毫的怠慢。
然而現在,隨著小姐地位的提升,迎來送往的都是朝廷或皇宮的人,綠筠的心態也在這種環境中漸漸發生了變化。
她開始有些自以為是,甚至在某些時候生出了替小姐做主的心思。
想到這裡,綠筠不禁感到一陣強烈的羞愧。
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也深知小姐對自己的信任,正因如此,她才更加羞愧難當,覺得自己辜負了小姐的期望。
綠筠不敢再多言,她行了一禮,就帶著慧燈琉璃盞匆匆離去,腳步顯得有些慌亂。
楚冷玉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輕輕搖了搖頭。
她並沒有開口吩咐什麼,極光狐就已經自覺地跳了起來,幾個閃爍之間就跟上了綠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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