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沒了立太子的詔書,金印眼看也是拿不回來了,運勢低落之狀便顯現出來。
本該低調些行事,莫要惹人矚目,可他行事卻越發沒了章法,令人實難忽視。
數月前魏王李泰受命編纂的《括地誌》,太宗對此極為滿意,將這部著作珍藏於皇家書閣中,並對李泰大加賞賜。先是賜予李泰錦緞百匹,隨後又接連賞賜金玉財物,其賞賜之豐厚甚至超過了太子的規格。
按理說,魏王與太子一母同胞,這修書的差事雖說清貴,卻無實權,隻掙個文名傍身,露露臉罷了,不值太子在意。
明眼人都知道,此番賞賜多半是因長孫皇後病情日益加重之故。太宗欲顯出李泰能為,好與長孫皇後說上一嘴兒子長大了有所成就,令她寬心。
可落在李承乾眼裡卻不是這麼個意思了,如此一來李泰的存在便落在文武百官眼中,這個同為長孫皇後所出的弟弟已經威脅到了他的位置。
李承乾本就因腿疾生出左性,出行皆是乘轎輦,絕不令人覺出他不良於行!
雖說太宗並未舍他另立之意,可身有殘缺之人如何繼位?每歲祭祀、接見使臣都有禮法規定儀程,又豈是這般容易遮掩的?
若是失儀叫人看見了,不僅有損天家威嚴,更有損國體,為人恥笑!
因而李承乾每每心中惶恐不安,更易為外魔所趁。
可在文德皇後的祭典上發作卻著實過了!
文德皇後賢德,既是國母又是太子生母,這般在奠禮上失儀實是有違孝道!
那文德皇後金棺在承慶殿停靈足日,便要往陵園地宮入葬。一國皇後之喪儀,規格自然不低,行動舉止乃至衣冠穿戴都有講究,半點錯不得,很是熬人。
文德皇後生前有言,不欲為此奢靡耗費,可該有的體麵卻少不得。那送靈的路要新修葺,免得路途顛簸亂了儀容,也叫扶靈諸人少吃些苦頭。
即是出殯,自然乘不得車馬轎輦,李承乾本就腿腳不便,先前又耽於享樂虧空了身體,如何受得住這般苦楚?
禮法規定的喪服,由重至輕,有斬衰、齊衰、大功、小功、緦麻五個等級,稱為五服,分彆適用於與死者親疏遠近不等的親屬,每一種服製都有特定的居喪服飾、居喪時間和行為限製。
諸皇子自然要服最重的斬衰,此服要用生麻布製衣,斷處外露不緝邊,喪服上衣叫“衰”,因稱“斬衰”,表示毫不修飾以儘哀痛,服期三年。
帝王家古來便有以月代年的說法,服滿三月便可。太宗雖嫌其簡慢,卻也心知不可能真的服滿三年,心中愈發愧疚,便拒了以白綢製喪服的主意,堅持用生麻布。
李承乾身為長子,自然要在前頭舉哀苴杖,領著幾個弟弟開道。
李泰無意中瞥見長兄喪服內襯著薄綢,忍不住輕聲出言提醒。
諸皇子聚在一處,李泰聲音雖輕,卻還是被幾個年長的兄弟聽在耳中,看向太子的眼中不由多了幾分鄙夷。
說來也實非太子之過,這喪服是他府中姬妾所製,他也是養尊處優慣了,一時疏忽竟未曾發覺。如今被李泰點出,先是心中羞愧無地自容,進而積羞成怒,變得有些惱恨,隻覺李泰是存心如此。
勾起舊怨,心中立時生出一股無名火,竟在諸兄弟麵前口出惡言!
李泰哪裡能想到長兄竟當著諸位兄弟的麵這般說,不由又羞又惱,麵上青紅不定,隻看在奠禮場合的份上忍了,掩麵不語。
長孫皇後所出的三子中,唯有李治年歲尚小,不知兩位兄長為何鬨成這般模樣,又急又怕,哭喊著要找母後。
這邊眼看是要鬨大了,立時有人悄悄報與太宗。
太宗勃然大怒,隻不欲令著家醜外揚傷了顏麵,隻得硬生生在眾臣麵前忍住,先派身邊親近宮人申斥太子止住亂子,後將金棺奉安於帝陵地宮,好歹將文德皇後喪儀安生辦完,這才尋了間隙責問太子。
太子口中雖道知錯,看著太宗的眼神卻多了幾分疏遠,愈發相信胞弟李泰會威脅到自己的地位。
太宗即是心痛又是無奈,多說無益,下口諭令太子禁足,自己在武英殿枯坐一夜,心裡終究還是有了決斷。
“二苦常追隨,三毒自然燒;貪癡養憂畏,熱惱坐煎焦。”
李承乾挨了一通責罵,回宮路上突聞有人唱諾,詞義微妙,不由側耳細聽。
那人複又唱道:“長途弘翠微,香樓間紫煙。慧居超七淨,梵住逾八禪。始得展身敬,方乃遂心虔。菩提聖種子,十力良福田。正趣果上果,歸依天中天。”
李承乾細品之下隻覺心神俱靜,正要差人請那賢人相見,心中忽又湧出一股義憤來,隻覺父皇偏心,自己終究要早做準備為好。
當下也沒了閒情逸致,令人知會幾位得用的屬官入府一敘,思量起叔父漢王李元昌所言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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