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已經暗了下來。
江宴川放下手中的朱筆,將最後一本奏折落在旁邊高高的“小山”上,隨後才伸手將元良平呈上來的奏報展開。
隻一眼,他的眼神便是一頓。
奏報上的字跡是標準的蠅頭小楷,筆鋒蒼勁有力,行文對仗工整,整體看上去都堪稱賞心悅目。
隻是,那上麵的內容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譚相的三子非他親生骨肉?
他府中已經被各方勢力的探子滲成了篩子?
不成器的三子在青樓花重金包下了頭牌整整一年,那頭牌的樣貌還有七成像大瑞的長公主?
……
江宴川抬起頭,就著這個動作,看向對麵略顯心虛的元良平。
微微皺了下眉:“隻有這些?”
元良平整整陪了小家夥一下午,以他這能言善道的本事,應是能套到與北銘有關的信息的。
元良平有苦難言。
小公主確實是很配合了,無論他說什麼,小公主都會有所回應,但心裡就是沉迷吃瓜無法自拔,根本不想跟她的好“統哥”好好聊一聊,與北銘有關的重要情報。
而且,小公主吃糕點吃得太撐,沒過多久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他整個人就像是鏽住了的機械,動作遲緩地俯身行禮:“回……陛下,就隻有這些了。”
頓了頓,元良平又像剛想起來什麼似的補充道:“對了,小公主說,想要去譚相的家裡幫他清理一下各方派去的探子,但不知道該以何種借口,目前暫定的,是想要跟譚相、跟譚相碰個瓷……”
江宴川:“……”
次日,重雲殿內。
昨日睡了一整個下午的江映澄,精神十分充足地盯著譚文翰的方向,腦子裡還在不斷完善著稍後的碰瓷計劃。
【等下我就一個猛撲衝過去,到譚爺爺跟前就“啪”的一下倒在地上!】
【然後咱們就說頭暈,緊接著就開始哭!】
【等譚爺爺被伯伯們譴責,咱們就乘勝提出要求,要譚爺爺把咱們帶回府裡,親自掏腰包請郎中看病!】
【完美!】
譚文翰:“……”
看似在專心早朝,實則在全神偷聽小公主心聲的大臣們:“……”
憐憫的視線“唰唰唰”地朝著譚相瞥去,不懂他為何能夠如此倒黴,昨日才因次子的事在朝堂上被公開處刑,今日還要遭受小公主的連環追殺。
譚文翰微微低頭,心下也閃過了無數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