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璲沒去蘸醋。
姚黃忘了夜裡那些事,問:“王爺不喜歡吃醋嗎?”
趙璲:“可有可無。”
姚黃決定慢慢觀察他的飲食偏好,時間久了,總會顯露出來。
漱過口,姚黃推著輪椅往外走,青靄、飛泉都在後麵跟著。
趙璲看著一側地麵上兩人的影子,她肯幫忙推輪椅,說明早上那點不快終於過去了。
後花園的門口,郭樞、侍衛張嶽一人牽著一匹馬,正是驚霧與姚黃那匹剛起名的霓光。
將輪椅交給青靄,姚黃先去跟自己的駿馬親熱,摸著馬臉直笑:“我請王爺給你起的名,霓光,像彩虹一樣絢麗漂亮,你喜歡嗎?”
霓光蹭了蹭她的手,要麼是喜歡,要麼沒聽懂。
姚黃替它做了主,回頭一看,驚霧居然自己走到輪椅前跪了下去,乖得叫人羨慕。
趙璲看著麵前曾經與他出生入死的坐騎,視野的儘頭是王妃紅色的裙擺。
他被無關的百姓賓客目睹過上下馬的一幕,她卻沒見過。
姚黃忽然注意到郭樞、張嶽、飛泉、青靄四人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垂眸與肅穆,仿佛接下來他們要完成一件極其重要且容不得錯的大事,王爺還是那副死水無波的狀態,隻有扭頭打量青靄四人的阿吉像個活人。
其實不光現在,每次王爺上下馬車,這幾人都是跟著王爺一起死了的神態。
可王爺真介意被他們看的話,會同意出門、同意騎馬?
姚黃鬆開霓光,笑著走過來,吩咐郭樞四人:“退一邊去,看著。”
這語氣過於輕鬆熟稔,四人齊齊看向王爺。
趙璲使了個眼色,四人才連退幾步,讓到一旁。
姚黃丈量過輪椅前段與驚霧馬背的距離,確定輪椅已經固定好了不會自己動來動去,她單膝觸地背對惠王跪在輪椅前麵的地平上,道:“王爺,您趴到我的背上,扶穩我的肩膀。”
王爺隻是腿動不了,上半身並沒廢,這個動作對他並不難。
趙璲很清楚,如果他拒絕,她會在郭樞四人麵前失了顏麵。
所以他直起腰,伏到了她的肩膀上。
姚黃反手抱住他的腰,慢慢站直雙腿。
趙璲的腿使不上勁兒,但他的雙手穩穩地扶著姚黃的肩膀,保持著平衡。
姚黃更小的時候,常常跟哥哥玩石頭剪刀布的遊戲,輸的一方要背另一個走二十步。
兄妹倆年紀越大,體重差的越多,但就算哥哥已經一百七八十斤了,姚黃也能完成那二十步。
病了一年的王爺比哥哥輕,這三四步姚黃完成得還算輕鬆。
側站在驚霧身邊,姚黃吩咐阿吉:“把王爺的右腿抬到驚霧背上。”
阿吉到底沒乾過這個,更不懂如何協助一個人上馬,在她短暫反應的瞬間,青靄飛快地繞過來,熟練地完成了這一步。
隻要把惠王弄到馬背上,剩下的就簡單多了,姚黃、青靄一左一右地將惠王的腳套進馬鐙,惠王自會握住韁繩保持平衡,驚霧更是一匹靈性十足的神駒,知道如何照顧馬背上的主人。
忙完了,姚黃看看高坐在馬背上的惠王,對青靄、飛泉道:“以後就這麼背王爺上馬,不是很簡單嗎?”
青靄、飛泉都道是,心裡有苦說不出,他們習慣抬輪椅了,也習慣王爺不提要求他們就按照習慣的方式去搬動王爺,王爺不叫他們背,他們哪敢擅自開口?
姚黃自去上了霓光,叫五人全部留在這邊,她單獨與惠王騎馬進了花園。
花園有的路段寬,這時候夫妻倆就並肩而行,遇到窄的地段,便改成一前一後。
不過,並肩而行的時候,姚黃竟然有點不習慣在非吃飯的場合一歪頭就能對上惠王殿下那張俊臉,且就算是同一張臉,隨著馬背上的王爺看起來與常人無異,那張臉也越發英俊脫俗,瞧著就是普通女子難以企及的尊貴人物。
姚黃再一次意識到,她真的撿了個大便宜,沒有腿的事,惠王早給福成長公主當女婿了,離東宮隻有半步之遙。
可是,哪個能撿便宜的人會不高興呢?
她姚黃能攤上這麼一個俊王爺,說明她生來就有這個好福氣。
趙璲:“……笑什麼?”
王妃隔一會兒就歪頭盯著他偷瞧,趙璲很難注意不到。
姚黃故作神秘:“你猜?”
趙璲猜不到,隻知道應該與他有關。
姚黃想了想,指著自己的臉問:“王爺覺得我長得如何?”
趙璲:“……人如其名。”
恰好前方就是一片牡丹花圃,而王府的花圃裡自然少不了姚黃魏紫等名品。
初開的姚黃花瓣鵝黃,盛開時轉為金黃,花盤豐滿富貴雍容,在陽光下鮮亮奪目,素有“花王”之美譽。
姚黃心裡美滋滋的,小聲道:“不愧是王爺,誇人都比彆人會誇。”
趙璲默默地看著前路。
姚黃:“那我長這樣,王爺喜歡嗎?”
趙璲簡單地嗯了聲。
姚黃又笑了:“王爺喜歡,但王爺喜怒不形於色,我不一樣,我的夫君好看,我肯定忍不住要笑出來的。”
這話還是有些大膽,姚黃說完就紅了臉,不想叫王爺瞧見,她催馬去了前頭。
趙璲便隻能看著王妃的背影,看著她耳邊晃動的紅玉墜子,看著她白皙泛光的後頸,看著她隨著馬步微微扭晃的腰肢,看著她分在馬腹兩側的腿。
趙璲停了馬。
少了一道馬蹄聲,姚黃疑惑地回頭。
趙璲:“過來。”
姚黃看不出他的喜怒,調轉馬頭,離得越近,迎著對方專注不移的視線,姚黃就越緊張。
趙璲:“下馬。”
越是這樣命令的語氣,姚黃越不敢違背,站到地麵正反思自己是不是哪句說錯的時候,頭頂那人道:“上來。”
姚黃驚到了,更驚的是,驚霧竟然跪了下去!
隨著驚霧跪穩,趙璲握住姚黃的手腕,直接將她拉到了馬背上。
姚黃慌慌張張地□□主動坐在王爺前麵,免得拉拉扯扯兩人都栽下去。
驚霧重新站了起來,慢慢地往前走。
趙璲把韁繩塞到姚黃手裡,他摟著她的腰,在她頭頂問:“為什麼說完就躲?”
姚黃紅著臉不答。
趙璲:“怕我不喜你那般言狀?”
姚黃先解釋:“我也不是對誰都說的,王爺是我的夫君,我才敢說,而且說的也都是實話,剛剛我就是因為王爺長得俊才笑的。”
趙璲:“嗯,我也不會為此不喜。”
姚黃放下心來。
趙璲:“包括昨晚你的話,我也沒有不喜。”
姚黃心頭一燙,全身都冒起了火。
前麵就是竹林了,此時竹院裡空無一人。
趙璲看了兩眼,最終還是帶著她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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