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陰山,行宮。
趙崢忐忑的站在偏殿之前,微微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心中五味雜陳。
他回來已經有些時日了。
趙崢的身體並不強健,也沒有尋常軍士的耐力,如此一路自邊境回來,當真經曆了九死一生。
他本以為看到母親之後,母親起碼會噓寒問暖,可他錯了。
範臻隻打發兩個宮人給他安排了住所,甚至連見都沒見他一麵。
直至過了十幾日,他身上的傷已經養的差不多了,直至他心中的忐忑已從蕩漾化作驚濤駭浪,範臻才遣人來傳話,終於打算見他了。
此時此刻,趙崢心底除了忐忑之外隻有冰冷。
他沒有感受到任何親情的溫暖,甚至連左右見到的下人都對不正眼看他。
皇家,當真沒有親情,即便是親生母親也是一樣的。
不知不覺間,趙崢心底的某根弦似乎斷了,他已然不再渴望從母親那裡獲得安慰,反是生出了另外一種之前連想想都會覺得恐怖的思緒。
他想讓母親跪在他麵前,祈求他的關注。
如果坐上了那個位置,現在想擁有的一切,是不是全都能擁有了?
這樣的想法在趙崢心底穿插了許久,最終屏退了其他所有思緒,隻剩這唯一的一道還在腦中盤旋。
偏殿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素裝的宮女朝趙崢微微躬身,快步下去。
趙崢抬頭,殿內傳來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進來吧。”
那聲音似乎是從天際滑落而來,墜入趙崢洶湧的心湖,卻沒能掀起更多的漣漪。
趙崢定了定心神,邁步進入大殿。
範臻就坐在軟榻上,手中正抓著一本書籍安靜的看著,卻連一絲目光都不給趙崢。
趙崢驅散那些不斷湧出的雜亂思緒,幾步走到範臻身前,雙膝跪地,叩首沉聲道:“見過母親。”
“嗯。”
範臻隻應了一聲,卻連眉毛都沒抬,更未看趙崢一眼,似乎他根本就不存在,又似乎他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仆人,根本不值得她看上一眼。
還未平複的心湖開始掀起漣漪,趙崢就這麼默默的跪著,一語不發。
偏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趙崢甚至能聽到範臻翻動書頁的聲音。
時間似乎變慢了,他開始揣摩範臻的心思,也開始想母親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身上發生的事了。
她肯定是知道了,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可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趙崢微微抬頭,幾縷殘陽恰好灑在範臻的身上,映的她整個人都似乎在發光。
趙崢的神情恍惚了一下,抿了抿嘴唇,輕聲道:“母親,孩兒孩兒蠢笨,沒能守住邊境,您”
“你不是蠢笨,隻是不是那塊料罷了。”
範臻依舊沒有抬眼,她手中的書似乎是天賜的典籍,完全吸引了她的目光。
“什麼都不必說了,之後你就住在行宮,了此餘生吧。”
一聽這話,趙崢猛的一愣,他下意識的起身,直接開口道:“母親說什麼?讓我一直留在行宮?”
“這是父皇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