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進作為一品鬆江伯,又兼任鬆江知府、鬆江府團練使等要職,處於黃埔灘這樣一個龍蛇混雜之處,明知道有鬆江三大家等反對勢力,隱藏在背後的敵對力量還不知道有多少,考慮到這種情況,他身邊的護衛數量,怎麼都需要保持在十人以上。
日常出行時,周進都是依仗方昆、孫萬千、俞發春等人輪流護衛。
因公外出時,由方昆調動鬆江府團練中的精乾人手數十人,護衛左右,必要時還可憑借官方名義,對指定地點提前清場。
但像今天這種私事,周進也不想驚動太多人,一般都是讓孫萬千或者俞發春,就近從萬柳園保安隊調人。
萬柳園保安隊由方明出任領隊,但孫萬千和俞發春二人,名義上是鬆江伯府的家丁頭目,但同時也在萬柳園保安隊兼任教頭,誰能打,誰不能打,這兩位關寧戰場上的退役校尉,還是一清二楚的。
今日周進送彆陸河,由孫萬千帶領十餘名保安隊成員承擔安保工作,他雖然身體有些殘疾,但警惕性卻極高,見到遠處有兩名夷人,向這邊方向張望了好幾回,其鼠頭鼠腦的模樣,令人難免生疑。
孫萬千一聲大喊之後,跟隨他過來的十餘名保安隊成員,一半人護衛在周進前後左右,另一半人向那兩名夷人徑直撲了過來。
即便保安隊成員的反應不可謂不迅速,他們對此也已演練過多次,但孫萬千仍然覺得不太放心,又吹響了手中的口哨。
頓時,附近街巷像是燒開的沸水一般,包括安清堂老大謝希平、黃埔巡檢司副巡檢甄祥等人,都各自帶了一隊人馬,向這條巷子奔了過來。
那兩名夷人見被人發現,又在眾人包圍之下,沒有了逃跑的可能,便立即高舉雙手投降,口中還念叨著,“dn''t&nbp;i&nbp;e,&nbp;i&nbp;urrender。”
“他倆都說投降了,先不要殺他們。”周進連忙喝住眾人道。
自從收用了布蘭妮之後,每逢她侍寢時,便會纏著周進說上一陣英語,她還時常給周進寫上一兩封英語情書,周進投桃報李,少不得也要寫一封英語書信回複她,以至於周進的英語聽說讀寫能力,在這幾年裡得到了極大提升。
是以這兩位夷人剛表示投降,周進便聽懂了他們倆的意思。
等到保安隊成員將這兩名夷人捆綁好了以後,周進讓身邊護衛將他們倆押送到萬柳園自家宅院之中,讓另一位家丁頭目俞發春先審訊一番,他本人則和謝希平、甄祥等人閒聊了幾句,表揚他們倆反應迅速,這才步行回家。
而這時,俞發春對這兩名夷人的審訊,也初步結束了。
見俞發春的臉色有些難看,周進微笑道,“怎麼啦,手段用儘之後,他們倆仍舊不肯開口說話?”
俞發春苦笑道,“他們倆倒是開口說話了,問題是我聽不懂西洋話呀。”
這倒是個問題,雙方語言不通,縱使俞發春的審訊技巧再高明,也打探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看來對這兩名夷人的審訊,隻能由周進本人親自進行了。
“老實交代,你們都從哪裡來,想要對我做什麼?”周進走進倒座房內某間屋子,向其中一名夷人,用英語詢問道。
至於另外一名夷人,則依照周進的吩咐,關押在了另外一處地方。周進之所以這樣做,自然是想著將他們倆隔開,以免相互串供,影響審訊結果的真實性。
這名夷人回答道,他叫布萊爾,是東印度公司的一名高管,受東印度公司總督羅伊爵士的命令,前來遠東拓展貿易渠道,為東印度公司的進一步發展開辟空間。
布萊爾用英語說道,“臨走前,羅伊爵士給我看了一張畫像,說是她的女兒布蘭妮在印度洋上被人綁架,有可能流落到了遠東一帶,讓我們倆幫忙打聽一下。恰好前一段時間,我們在黃埔灘街道上,看到鬆江伯府中有一位女眷外出,和布蘭妮女士長得很像,便想向鬆江伯打聽一二,不料竟然被你們誤會了。”
“不會有這麼巧吧?”周進喃喃自語道。關於個人真實身份,布蘭妮僅向周進一個人透漏過,從來沒有在外人麵前說起,對方若不是東印度公司總督羅伊爵士派來的人,又豈能清楚這裡麵的門道?
“鬆江伯若是不相信,可以問我的搭檔卡梅倫,他是東印度公司總督夫人的外甥,即便他和布蘭妮小姐從未見過麵,但布蘭妮小姐一定從她母親口中,聽說過這個人。”布萊爾見周進始終保持沉默,久久不語,生怕他不相信,急得連忙補充說道。
“茲事體大,我得問明白了再說。”周進沉聲說道。
不過,像這種認親之事,一般也很難作假。當周進對另外一位夷人卡梅倫進行審訊,將他和布萊爾的口供內容進行相互印證之後,很快判定二人所言不虛。
見鬆江伯周進的臉色有些陰沉,俞發春便建議道,“要不把他們倆做掉算了?”
雖然聽不懂西洋話,不明白周進和這兩位夷人之間究竟討論了些什麼,但在俞發春看來,隻要把這兩個夷人給殺了,便可以當作他們倆從沒來過,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豈不便利得緊?
周進苦笑道,“就怕紙包不住火,世界上也沒有一麵不透風的牆啊。”
“將他們倆關押在一起,日常飲食保證供應,等我想清楚了再說。”周進吩咐下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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