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曹化蛟的擔心,鐘傑不以為然。
“隻有風月界人士和公務人員,才不具備隱私保護權。你隻要不把風月界花魁娶回家,各大報刊也不會盯著你不放。像冀國公,風流韻事也不少,但也隻限於報道他和張圓圓姨娘之間的情感糾葛,其他婦人則一律不涉及。”鐘傑耐心解釋道。
“如果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我家中那兩位,臉皮特彆薄,要是知道被人寫成文章,發表在報紙上,還不知道會羞愧成什麼模樣哩?即便她們深處內宅之中,看不到外麵的報刊,我也擔心監察處那幫家夥,對我雞蛋裡挑骨頭啊?”曹化蛟笑道。
冀國公周進剛開始起用舊朝錦衣府堂官趙全時,諸人還有些擔心,生怕監察處在趙全的帶領下,變成第二個錦衣府,那大家以後便有可能官不聊生,隻能夾著尾巴過日子了。
好在冀國公府內設監察處,隻是一個很小的部門,編製滿員都不到一百人。受製於人力不足的窘境,監察處能做的事情並不多,更沒有往日那般顯赫的權柄和天量的經費,可以供他們網羅罪名,惡意構陷。
監察處一般不會輕易出動,除非接到舉報線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趙全執掌舊朝錦衣府期間,安插在各地的眼線,經過一定甄選後,都已轉入冀國公府內設軍情處任職,接受軍情處長官謝希平的直接指導,與趙全本人再無上下級關係了。
如今,趙全的很大一部分精力,都花在了閱讀各地報刊雜誌上麵。根據報刊文章中所反映的官員不法行為線索,再決定是否深入調查。
曹化蛟擔心監察處因為報刊雜誌對他的負麵報道,引來監察處的特彆關注,倒也不是空穴來風。
與上一世那些先進的社會政治團體,因為共同的社會理想團結在一起有所不同,以周進為核心的冀國公府一係,更多的卻是因為人際關係、利益捆綁而聚集在一起的。
像冀國公府首席資政王允,他是周進恩主、座師,為周進的求學、入仕提供了關鍵助力;
張安世、魏西平、陸秀峰、鐘柵、鐘傑、謝希平、陸河、胡永等人,和周進有著同窗或同年之誼;
方昆、方明、方靖、劉能、甄祥等人,曾在周進手下做事,屬於周進潛邸舊人;
永寧公主府的張詩卿、張詩興兄弟倆,錦鄉伯府的韓老三、韓奇父子倆,榮寧二府的賈政、賈環、賈蘭等人,邢州白氏家族的白俊傑、白秀文、白秀武等人,則都和周進有著姻親關係,其所在家族都有女子在周進房中做妻妾;
馮紫英、陳也俊、衛若蘭等人都是周進早年玩伴;
張應華是周進舊部,曹化蛟受過周進個人恩惠;
傅檢、崔茂、郭懷這些人,則屬於主動投靠者;
穆濟倫、西訥布庫、周昌盛、錢寧、施耐德、趙全等人,雖然都是被動投靠者,但隨著冀國公府一係勢大,他們的立場也逐漸變得堅定起來,試圖通過周進謀求更大的個人發展。
現在天下未定,事業未成,如果周進在這個時候,就采用鐵腕手段,嚴刑峻法以待下,即便有人不說什麼,但也難免對冀國公府一係的內部凝聚力,造成潛在的負麵影響。
周進隻能借由各大報刊媒體,來實現對冀國公府一係各級官員的監督,不僅效果好,而且還節省支出。
對於各級官員來說,他們的醜事遭到媒體爆料,監察處按圖索驥,想要追究他們的罪過,他們也無話可說,即便心中有氣,也隻會抱怨自己不小心,被報刊媒體給盯上了,痛恨那些追腥逐臭的新聞狗仔,對於冀國公周進本人的怨言,便要小得多了。
因此,周進特意在《北方周刊》社社長兼主筆鄭千化身邊,安排了好幾位貼身侍衛,就是擔心有些官員鋌而走險,意欲對鄭千化不利,破壞周進的輿論監督之大計。
不僅如此,周進還破格讓鄭千化填補錦鄉伯韓老三坐鎮西北以後留下來的空缺,吸納其進入了冀國公府資政委員會議事,與宣城伯衛應爵、舊朝工部郎中賈政、邢州白氏家族家主白俊傑、一等子爵柳芳、江南魏氏家族家主魏東安,廣陵張氏家族家主張全辛、舊朝登萊水師監軍周太監等十餘位大佬共同議事。
這樣一來,誰若是想為難鄭千化,就等於是挑釁冀國公府諸位資政的威嚴,不要說周進不同意了,冀國公府資政委員會所有成員也斷然不會同意。
柳芳便不同意對鄭千化動手,他在家中書房裡大發脾氣道,“《北方周刊》既然能發出這樣的文章,自然是因為他們手裡頭掌握了一定的證據,你這個時候去鬨,除了把事情越搞越大,還能落得一個什麼好?”
不能怨他為什麼這麼生氣?
庶子柳強,原本在柳泉居東家做贅婿,因參與打理餐飲生意,積累了一些業界經驗,冀國公府一係擴充軍隊時,柳芳便推薦他調入營中,從軍需小吏做起,不多時便升為陝甘軍營中的軍需官,前途不可限量。
可這廝去了長安任職以後,依仗著錦鄉伯韓老三對他的信任,讓他參與原漢中守軍中下級武將裁撤事宜的便利,收受賄賂,敲詐勒索,無惡不作。
《北方周刊》接到舉報線索後,主筆鄭千化喬裝打扮,親自趕往長安,對此事進行了暗中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