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動聲色,甚至連冀國公周進都沒有告訴,而是利用自己身邊的幾個丫鬟,偷偷摸摸地調查這件事情。
第一個被請來問話者,是舊朝太醫胡君榮。他便是被徐晶蕾請回家中,給賈環診治之人。
胡君榮是一個庸醫。在紅樓原著中,他曾給晴雯診病,未弄清診治對象是男是女,就亂開“虎狼藥”,引來賈寶玉的一陣埋怨。
後來他又給尤二姐看病,賈璉都提醒他道“恐是胎氣”,胡君榮卻道不是胎氣,隻是迂血凝結,以下迂血通經脈要緊。結果竟將一個已成形的男胎打了下來。尤二姐也血行不止,就此昏迷過去。
這場醫療事故發生後,胡君榮自知得罪不起榮國府,便立即卷包逃走,躲過了北平疫情和大順軍之亂,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冀國公府一係穩定北方局勢以後,胡君榮也遷往保州重操舊業,因他曾是舊朝太醫,很快就混得風生水起。
冀國公府後宅之事,在民間曾傳出各種版本,周進曾追求賈探春一事,更是在有心人的添油加醋之下,傳得沸沸揚揚。
胡君榮知道賈探春不敢惹,故而一點都不遮掩,將其受到徐晶蕾指使,給賈環開下虎狼之藥一事托盤而出。
“賈姨娘,此事說來,我真是有萬千苦衷,隻求您耐著性子聽我細細道來。我本就是個微不足道的太醫,那徐晶蕾暗中威逼於我,強令我給環三爺開下那等虎狼之藥。”
“我一個小小醫士,在她的威壓之下,幾乎毫無招架之力。但我行醫多年,良心尚在,怎會不知那藥的凶險。若真的全依了她的吩咐,一旦環三爺有個三長兩短,我這條小命又怎能保全,而且我也絕過不去自己心裡那道坎。”
“故而,我私下偷偷在藥裡加了保命之劑,心中隻盼能勉強維係環三爺的生機。如今我已知罪,也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可這絕非出自我的本意要去加害環三爺啊。賈姨娘您一向睿智公正,還請您可憐我這份尚有一絲善念的苦心,從輕發落於我吧。”
賈探春又命人把藥店裡的夥計請了過來,與胡君榮對質,證實了這位舊朝太醫在藥中開了保命藥物的事實。
有了胡君榮的口供和小靈那張紙條,證據鏈已經初步完整,賈探春姨娘便將此事告知冀國公周進,懇請他秉公處理。
周進得知此事,大吃一驚。
賈環和徐晶蕾的政治婚姻,乃冀國公府一係和豫省巡撫徐仲華大人相互取信的重要標誌,若真是因此引發人命官司,那可就真要鬨出笑話來了。
當務之急是救人,隻要人活著,事情便好商量,若是賈環掛掉了,後果就難以預料了。
周進連忙命令田七郎中趕往榮國府,替賈環用心救治,並要求田七郎中,在賈環尚未病愈之前,不得離開賈環房中半步。
這也是為了防備徐晶蕾以身入局,耽擱賈環的身體康複。
田七郎中接到這個特殊任務,不敢怠慢,他帶著自己身邊兩位藥童,以最快速度趕往榮府,將賈環保護起來。
徐晶蕾眼看賈環氣息奄奄,很快就要大功告成的時候,結果卻被田七郎中將她和丈夫賈環隔開了,那她還怎麼讓賈環縱欲而亡?
徐晶蕾少不得大鬨一場,但田七郎中是帶著冀國公周進的命令而來,又有榮府趙姨娘和冀國公府賈探春姨娘的聲援和幫助,自是渾然不懼,徐晶蕾也把田七郎中沒有辦法。
隨著賈環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徐晶蕾懷孕一事,終於瞞不住了。
賈環身體剛好一些,本正於病榻之上調養,身體雖仍虛弱,心境卻已漸漸趨於平和。
然而,那如晴天霹靂般的消息毫無征兆地傳入他耳中——徐晶蕾竟與賈蘭暗通款曲,眼下還珠胎暗結。
一時間,他隻覺腦袋“嗡”地一響,仿若有千軍萬馬在腦海中奔騰而過,將他剛剛積攢起來的那一絲安寧瞬間踏碎。心中先是湧起一陣強烈的荒謬感,怎麼可能?自己的妻子與侄子?這等違背人倫綱常之事,竟會發生在自己身邊?
他下意識地想要否定,覺得定是有人惡意造謠,可那消息來源又似乎確鑿可信。
緊接著,一股洶湧澎湃的憤怒便如決堤的洪水般將他徹底淹沒。
他的雙眼瞬間布滿血絲,死死地盯著前方,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關節泛白,微微顫抖。心中的怒火好似要將他的靈魂都灼燒起來。
他想起平日裡與徐晶蕾的點點滴滴,那些曾經的信任與親密此刻都化為了最尖銳的刺,狠狠地紮進他的心窩,痛意蔓延至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因憤怒而緊繃,每一根神經都在呐喊著不甘與憤恨,他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惡氣?
哪怕重病之軀尚未痊愈,他也全然顧不得了,滿心隻想著要立刻找徐晶蕾對峙,讓她給個說法,若真有此事,定要讓她付出慘痛的代價,絕不能輕饒了這對傷風敗俗之人。
賈環來到隔壁房間,他怒目圓睜,滿臉漲紅,不顧一切地衝向徐晶蕾。他雖重病初愈,腳步卻帶著風,好似一頭被激怒的小獸。
徐晶蕾見勢不妙,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本能地往後退了幾步。
“你這無恥賤人!”賈環怒吼著,伸手便去抓徐晶蕾的胳膊。
徐晶蕾奮力掙脫,尖銳的指甲順勢在賈環臉上狠抓一把,瞬間,幾道血痕在賈環臉頰上浮現,血珠滲了出來。
賈環吃痛,卻更激起心中怒火,他雙眼通紅,咆哮著:“你這賤婦,居然還敢還手!”
說著,他揚起手來,“啪”的一聲,重重的一巴掌扇在徐晶蕾臉上,徐晶蕾被打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她捂著臉,瞪大了眼睛,又驚又怒,隨後也像瘋了一般撲向賈環,兩人扭打在一起。
賈環死死揪住徐晶蕾的頭發,徐晶蕾則用手在賈環身上亂捶亂抓,房間裡一片混亂,桌椅被碰倒,物件散落一地,隻聽見兩人的叫罵聲、喘息聲和掙紮聲交織在一起。
聞訊趕來的王夫人見狀後,長歎一聲道,“罷了罷了,這門婚事沒法繼續了,把徐晶蕾的兄長徐岩朔請過來,商量一下善後事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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