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之中,人命如螻蟻。
這一路上,外公見到了太多死亡,回想起老瞎子那拄著拐杖,走路還顫巍巍的模樣,他也覺得老瞎子凶多吉少,可能早就沒了。
一時間,氣氛有些沉悶。
這時,又有魚兒上鉤,外公趕忙提起魚竿,和師父一起合力拉上來一條有六七斤重的草魚。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也該回去了。這兩條魚足夠我們吃了,繼續釣下去,就太貪心了,不合適。”師父說道。
外公有些懵懵懂懂,不過很聽話的收起魚竿,準備收拾一下回去。
可是當他站起身,借助落山夕陽最後的一點光亮,他看到河岸的水麵之中,一個女屍腦袋閉著眼睛,趴在他的右肩之上,女屍腦袋後方的黑暗之中,有三雙眼睛正在盯著他看。
外公不由得愣在當場:怎麼又多了一雙眼睛?昨天不是還是兩雙眼睛嗎?新多出的一雙眼睛,是哪裡來的?
難道是之前水裡的那個淹死鬼?
可它又是怎麼跟上自己的?自己這吸引鬼物的體質,未免也太厲害了一些。
他強忍著不適,眯起眼睛仔細辨認,在那三雙眼睛之中,看到了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利刃,隻是這利刃隱藏在黑暗之中,無法分辨清楚。
他還想再仔細看看,可師父已經開口叫來了老五,讓老五過來把魚拿回去。
這一打岔的功夫,他右肩的女屍腦袋消失不見了,連帶著後麵的三雙眼睛也看不到了。
當他們三人回到破磚窯,一家人看到抓回來這麼大兩條魚,都興奮的歡呼起來:這一路行來,糧食早就所剩無幾,一家人都是忍饑挨餓,現在能有兩條大魚吃,怎麼可能不開心?
這一頓晚飯,一家人終於吃了頓飽飯,大人小孩都十分開心,外公也成了眾人感激的對象。
“小雲兄弟這釣魚的本事真是絕了,我們也都去釣過,要麼釣不到,要麼就是巴掌長的小魚,還不夠塞牙縫。”
“要我說,這就是好人有好報,咱爹招待小雲兄弟吃飯,給他治腳,要不是咱爹的善心,咱們哪裡吃得到這些魚肉?”
“行善積德還是有好報的。”
“就是,就是。”
……
一家人歡聲笑語,如果不是怕引來小鬼子,說話時都刻意壓低聲音,還真有種在外出門野餐的感覺。
晚上女人們睡在磚窯裡麵,男人則全都睡在外麵的曬磚場上,因為睡覺之前熏過艾草,倒也沒什麼蚊子。
其實按照外公跟我講的,以前華夏國土,特彆是中原一帶,根本沒有現在那種黑白相間的花蚊子,有的是那種很普通的灰色蚊子,咬在身上根本不癢。
花蚊子橫行,也就是改開之後才有的,他甚至懷疑是不是有什麼機構專門投放這種蚊子,可惜卻無從查證,想要起卦,更是天機混亂,無法辨明。
這一整天,外公不僅要趕路,還要聽師父講知識,早就疲憊不堪,躺下後聞著艾草殘存的香味,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
不知過了多久,外公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行走在一條小路上,四周都是黑色的迷霧,周圍似乎有隱隱的哭聲傳來。
他不由得一愣,心中滿是困惑:自己這是在哪裡?
他感覺自己身後似乎有響動,於是停下腳步,轉過身去。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慘白的臉,臉上有長發覆蓋,河水和混著鮮血從她的臉頰上流下,帶著一股壓抑的死亡氣息,不是那女士腦袋還有誰?
外公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又冷靜下來,這段時間他跟這女屍腦袋這樣對視過不知多少次了,早已習慣了。
女屍腦袋並不說話,就那樣懸在空中,直勾勾的盯著他。
“你想要做什麼?為什麼老跟著我?”外公壯著膽子問道。
“快……快……”女屍腦袋開口了,隻是,她的聲音無比艱澀,聽起來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堵住了她的喉嚨一般。
“什麼?”
“快……走……”女屍腦袋終於艱難的吐出了下一個字。
“走,去哪裡?”外公有些想不明白,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快……”女屍腦袋的聲音依舊無比艱澀,急切之下,一隻蒼白的斷手不知從哪裡飛了出來,猛然推在了外公的身上,把他推得朝後倒去。
“啊……”外公驚叫一聲,坐了起來。
他這才發現,自己依舊躺在曬磚場的地麵上,其餘人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遠處的天邊,掛著一彎殘月,把微弱的月光灑下大地,把遠處的一切照的影影綽綽。
外公鬆了一口氣,準備躺下繼續睡覺,可是側過頭的瞬間,耳朵中卻傳來了遠處的悶雷聲。
打雷了?!
外公先是一愣,抬起頭看了看四周的天空,並沒有烏雲和閃電,於是再次低頭趴在地上聽了聽,這才反應過來:這哪裡是打雷的聲音,是馬匹奔跑時的馬蹄聲。
他立刻聯想到之前曾經路過的鬼子騎兵隊,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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