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頭,驕陽似火。
滿頭油汗的三皇子捧著一道奏章走進了乾清宮,剛踏上連廊下的石階便聽見永昌帝在殿裡大聲生氣的聲音,腳下便略停了停。
“都抓起來!把這幾日當值的太監和宮女全部抓起來!”
永昌帝的聲音剛落,茶碗的碎裂聲又傳來了。
聽著上書房裡傳來的茶碗碎裂聲,三皇子心中那叫一個暢快,比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鎮酸梅湯還要舒爽。
這時,當值大太監出來了,臉上也淌著汗。
三皇子上前一步,輕聲說道:“河南的急遞,往年經常衝缺的那幾段黃河堤壩又出現了崩塌。夏汛就要到了,一場大雨下來,馬上就會衝垮。河南巡撫衙門已經組織百姓搶修了,隻是人手和石料都不夠河南巡撫請示,能否調撥八十萬購買工料。”
大太監瞟了一眼殿內,低聲說道:“皇上臉色不太好看,這個時候呈上去就是火上澆油,能不能等一等?”
三皇子:“夏汛就在眼前,一旦決了堤,黃水滔天,上百萬災民是要死人的!”說著,把那份急遞遞給了他。
大太監犯難了,琢磨了片刻,隻得雙手接過,轉身走了進去。
三皇子走到殿門邊,側著耳靜靜地聽著。
果然,裡麵傳來了永昌帝憤怒的聲音。
緊接著,大太監走了出來,匆匆地向三皇子行了一禮,低聲說道:“三殿下,皇上讓您進去呢。”
三皇子理了理身上的袍服,大步走了進去。
磚地上已沒了碎片和茶漬,永昌帝端坐在龍椅上,緊閉著眼睛。
三皇子沒敢作聲,隻是默默地請了個安,然後在禦案邊上站好。
永昌帝猛一睜眼,直逼三皇子:“一條黃河,千古泛濫。黃河大堤年年修,年年決堤。前年又是賑災又是修堤,前前後後花費兩百多萬銀子;去年好一些,不到一百五十萬。今年又是八十萬工部是你兼管,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戴權望了一眼皇帝,又望了望三皇子,去年這個時候三皇子還沒有兼管工部呢。
三皇子無言,隻有跪下叩頭。
永昌帝似乎也反應過來了,平了平氣息:“你既然來了,想必是心中有數了,說吧。”
三皇子抬起了頭:“兒臣來前問詢了河道官員,說這裡頭大有藏掖的,黑來黑去的消耗就是一筆糊塗賬,沒法子查還說,地方河道衙門的官員都盼著決口,因為決了口大家才有錢賺,甚至有人從水急處偷偷穿一個小洞,‘促使’黃河決口”
此話一出,永昌帝臉色立變。
戴權、當值大太監臉色都是一變。
三皇子:“指望地方河道衙門,黃河大堤永遠修不好。”
永昌帝望了他一眼,示意他說下去。
三皇子:“兒臣愚見,立刻撥出庫銀八十萬兩,由朝廷派遣欽差大臣前往河南監修黃河大堤。”
永昌帝默了一下,接著望向戴權。
戴權會意,對三皇子說道:“殿下有所不知,太上皇年間,朝廷曾數次派遣欽差大臣前往河南監修黃河大堤,甚至有一次是內閣大學士最多三兩年,黃河大堤又決堤了。”
三皇子假裝吃了一驚。
戴權:“能用的法子都用過了,沒用。”
三皇子想了一想,說道:“那就不派文官,從軍隊中派個大將去。”
上書房裡的人聞言都是一驚,武將監管文官,大順立國百餘年還沒有這個先例,戴權、大太監一齊看向永昌帝。
永昌帝複把目光徐徐轉向三皇子問道:“誰?”
三皇子:“忠勇伯。”
永昌帝有些意外,接著眼中閃過一絲疑雲,盯著三皇子看了好一會兒才問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