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勝男純屬是硬著頭皮講解。
顧明月自然看得出來。
沒有點破,隻裝出一副恍然大悟地姿態感歎道“受教了,實不相瞞,之前我一直上學,沒怎麼下過地,多虧你,否則我真分辨不出糧食優劣。”
李勝男不好意思地回道“我也是經驗之談,其實咱們半斤八兩。”
“那按照你的說法,這位大爺帶過來的糧食就是優等糧嗎?”
李勝男不自然地說道“啊?嗬嗬是是吧。”
顧明月高興道“哎呀,這麼看,我蠻有天分。不過,還是你這個老師教的好,我才能快速理解。”
緊接著好似想起什麼,繼續說道“仔細觀察,交公糧的米確實和我們平時吃的米不一樣。早先村裡人點燈拔蠟地挑糧食,我還疑惑,平時吃糧食,那土塊石子不照樣吃,為啥還得挑出來?我大伯告訴我,這些公糧要貢獻給國家,不能糊弄。還說,咱們農民雖然幫不上什麼大忙,但糧食必須供應地足足的,哪怕我們自己餓肚子,也不能影響國家發展建設。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還沒吃過這麼好的糧食呢,你吃過嗎?”
李勝男動作一滯,她吃過,天天吃,糧站的工作人員,沒幾個家裡吃的不是優質糧。
她一直不覺得有什麼特殊,認為是她工作所得。如今,卻有些汗顏
原來,她一直瞧不起的鄉下人如此大義,反而顯得她是那麼卑劣。
顧明月的聲音說高不高,說低不低,卻足夠附近的人都能聽到。
這一刻,周圍的農民打心底湧上來一股委屈,也有種被維護的心酸與釋然。
原來他們的辛苦付出有人看到。
而工作人員一個個卻聽得坐立不安。
現場一時間靜寂無聲
董國平剛從辦公室出來準備出門,聽到這樣一番話,眼色沉沉。
以為是隻兔子,哪裡想到是隻狡猾地狐狸。
足見對方是有備而來,勝男不過是歪打正著與其搭上話茬。
而她的目的,如今看來,就是打抱不平、仗義執言。
作為糧站站長,他不是不知道下麵人的情況,隻不過沒鬨的太過分,他全當不知情。
現在被人堵在家門口指桑罵槐,再裝作若無其事絕對說不過去。
隨即調轉腳步朝顧明月方向去。
走近之後,他鼓掌道“說的好。古有曹植七步成詩,今有顧同誌出口成章。要不是頭一次見你,我都要懷疑你提前打好腹稿,就挑這時候來我們糧站演講,哈哈,瞧我這話說的,顧同誌彆見怪,我就是想誇你才華橫溢,不愧是文化人。”
顧明月聽出其話語中的機鋒,從容不迫地說道“您過獎,不過有感而發,我想,但凡有血氣的人,麵對任勞任怨的農民朋友們都會為之動容吧。作為糧站站長,相當於奮戰在一線,和農民們接觸的也多,您對他們看法是什麼樣?”
將問題拋回去,在董國平即將說話之際,她急忙掏出筆記本“稍等。都說什麼領導帶什麼樣的員工。我觀勝男天性熱誠,為人真實,相信董站長不遑多讓,想必您其他屬下也大差不差。我要好好聆聽你的觀點並記錄,拿來做素材。要讓全國人民都見識到咱們青山公社的糧站是如何為人民服務。董站長,您可以開始。”
一套動作下來,使得董國平內心七上八下。
終日打雁,被雁啄瞎眼。想不到,這姑娘小小年紀,城府竟如此之深。
眼下情況,他要是讚頌農民,等於間接絕了糧站那些人的來錢路。
可若是不發表意見,便是激發工農矛盾,他這個站長估計也做到頭。
董國平犀利地望向顧明月,後者不甘示弱的與其對視。
顧明月心中暗自嘲諷:你手下員工在那不停壓榨農民,作為站長卻熟視無睹,就是變相縱容,吃著農民的糧食,摔著農民的碗,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