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星河掃了眼與隔壁牢房相隔的牆。
牆的那一邊關著的是李子義。
兩邊牢房被擋住視線,互相都看不到。
隻有等到天黑,獄卒偷懶打盹兒的時候,羅星河鼓搗開牢房門鎖,溜到隔壁去。
“給那小子用了那麼重的刑,被打的皮綻肉裂,在牢中還能不吭不哼,牢飯送來什麼都能吃個精光,沒有半句嫌棄。昨夜我溜過去一趟,見那小子趴在草堆上竟然睡的跟死豬一樣。”羅星河有點惱。
“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會死,隻要熬過這一關走出牢房,就能去過想要的日子。他這是在用今日一時之苦,換取自己的後半生。”薑落落道。
“哪有那麼輕巧?”羅星河冷笑,“今日留著他的小命,是把他當做指證賀永的活口人證。他在牢中還能苟活,等出了這牢房就難說了。什麼興致上頭醉酒失足的事,隨便一做都能要了他的命,可惜這些話說給他聽,他也不信,不見棺材不掉淚!”
“那就讓他早點見棺材。”薑落落手刀在脖子上作勢一抹。
“對,讓他知道自己隨時都會不明不白的死掉,看他還如何睡得踏實!”羅星河的腦子開始轉,“我想想怎麼做?”
“你說他夜裡睡得像死豬,沒弄醒?”薑落落詫異。
“我怕驚動獄卒,也沒敢下重手,隻在他的傷處輕輕戳了兩下,那家夥隻哼了兩聲,眼皮子都沒睜。”羅星河是覺得自己手勁不夠。
薑落落又追問,“受刑的時候他可喊叫?”
“怎能不喊叫?嗓門大的很!就是嘴硬,哪怕痛也不肯多說。咬定隻與賀永來往。”
“嘴硬是嘴硬,可受刑時也是會痛叫的。你在夜裡都動到他的傷處,卻能睡得那麼死……未必是你動手輕,也可能是被下了藥,有人不想你尋機偷偷摸摸與他打交道,發生不易掌控之事。”薑落落猜測。
因已有防備,所以才沒人守夜盯著。
“我的計劃被識破了?”羅星河暗驚。
薑落落不以為然,“人就住在李子義隔壁,換成你,能不防備?”
“也是。那我白天不方便做事,夜裡也做不成事,豈不是白遭這幾天罪?”羅星河推開吃乾淨的飯碗,“這麼避著我,為何還把我送入牢中?我若不故意住在李子義隔壁,就不會驚動他們?或者把李子義提走,讓我見不著他。”
“不住他隔壁,你又不方便做事。把你送入牢中,是想分開我們,再用李子義把你拖住,免得你隻身呆在牢中不安生。那邊又種種瑣事拖住言秋,我便是孤立無援。如此即便我有再大的心,做事也會被耽擱。”
“杜言秋那小子不是挺精明,非得讓人稱心如意?不去摻合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不就成了?又沒人拿刀架他脖子上。”
薑落落笑笑,“是沒人拿刀逼他,可民意為天啊,百姓們找他幫忙,他若一一拒絕,到頭來肯定落不得個好,以後在上杭也不好混。”
“他還真拿自己當上杭的父母官?”
羅星河瞅著薑落落,想從她口中聽到個確切答案。
“彆這麼瞧我。”薑落落將碗筷放回食盒,收起來,“言秋說他不是,隻不過順著某些人的想法借個名頭而已。”
“冒充的?他倒是膽大的很!嗬,”羅星河嗤鼻輕笑,“人家故意給他找事做,還真能讓他白撿好處?彆到頭來搬起石頭砸到自己的腳。”
“舅舅也承認言秋精明,怎會砸到他自己?”
“我才不擔心他。我是怕他聰明反被聰明誤,到頭來連累你。”
“沒什麼連累不連累,禍到臨頭,有難同當吧。”
“可是說得輕巧!”
羅星河知道自己再怎麼說也沒用,便不再談論此事,雙臂環胸,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又重新尋思起來。
“人是我審的,當時我仔細查過,李子義身上沒有夾藏異物。除非是在我入牢前有人先一步與他暗中接觸,也或者是牢飯有問題?因賀永的死,我也懷疑過牢飯,可在入牢前我曾私下摸查了一遍,沒‘聽’到夥房裡哪個做事的人可疑,也許是另外有人偷偷對牢飯動手腳?可不論是誰動手,能保證哪份飯送到特定的那個人手中,必然還需有接手牢飯的獄卒幫忙。”
羅星河說著,朝牢門外瞟了眼。
“嗯。舅舅想的沒錯。”
薑落落也認可羅星河的這番話,之前她與杜言秋曾有過類似推測。
“不過——”
“不過什麼?”
薑落落略作思索,“若確定李子義是中藥,便斷然不會是有人提前與他接觸。與賀永不同,可以排除他自行服藥的可能。”
“為何?”羅星河不解。
“沒必要。李子義肯定堅信自己能夠守口如瓶,連那麼重的刑罰都熬過,又何需靠藥物封口?更何況每夜令自己陷入昏迷失去知覺,宛如一具活死人,不會讓他覺得心虛?不怕自己身邊萬一發生意外而不知躲?”
“是啊,既然李子義打定主意不開口,又何需再給自己下藥?他這一中藥,豈不是更讓人覺得他的身上有問題?”羅星河也意識到此事有些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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