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夥到底是人還是鬼,怎麼施展出了這等鬼祟手段?誰要是再對他言語不遜乃至動作粗魯,他說不定會當場殺人。問題是,他即便殺了人,表麵上也不會讓人看出什麼殺人的動作,誰都無法指認他是殺人犯。
殺人於無形,這樣的家夥太可怕了,這個案子絕對不能再審了!
想到這裡,暴石急忙說道:“依我看,這個人應該不是什麼殺人犯,你們且把他關進大牢裡,待我有空的時候從容審訊!”
說罷,向小尛子鞠個躬,旋即退場。
一乾輔助官員和皂吏見狀,雖則仍自懵逼,卻不得不乖乖地按照暴石的吩咐辦。
他們隱隱感到,小尛子不好惹、詭異得很,暴石這麼冷處理,起碼暫時對他們有些好處,至於以後的事,能拖一天是一天吧,不然又能怎樣?
押送小尛子去牢房的過程中,皂吏們不得不陪著小心,不但沒有給小尛子戴鐐銬,反而親親熱熱地跟小尛子聊天,似乎他們之間是多年未見的老友。
暴石則端坐在堂椅上,雙眼直直地盯著牆上那官法如爐真如爐的標語,表麵看去靜靜地發呆,實則心思在不停地運轉。他所想的是,這個自稱殺人犯的家夥,興許真的是殺人犯,興許是一時興起故意來公堂上攪鬨,然而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極其不好對付。
倘若這個家夥真是殺了童貫的凶手,那麼由於他具有殺人不見血的詭異手段,自己也不能真的將官法套在他的脖子上、對他進行無情的審判。那麼做的話,這個殺人真凶或許死不了,自己卻注定會死。
自己辛辛苦苦地爬上推官這個位置,其間經曆了太多磨難、煎熬,非常不容易,如果因為這個詭異的殺人真凶而丟了性命,那就什麼都沒了,遑論什麼錦繡前程,遑論什麼榮華富貴。
如有可能,還是儘量洗脫這個家夥的罪名為好,不是為他,而是為自己。
按理說,童貫被殺乃是轟動全城的大事,而今抓獲了殺人凶手,暴石理當及時向城主稟報。可是,思來想去,暴石最終決定先不向城主報告。一旦向城主稟報,城主勢必會催促他儘快審辦,屆時他就會陷入被動。而如果不向城主稟報,他就具有最大的自由裁量權,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甚至可以不聲不響地將小尛子釋放出去。
他看得出來,小尛子並非傻子。一個精神正常而又具備詭異殺人手段的人,即便真的殺了人,也不可能主動投案,溜之乎也才是最合理的選擇,即便不跑,彆人也無法指證他殺人。可是現在,這個家夥卻偏偏對捕快們宣稱自己是殺人凶手,其中明顯透著不合理。
暴石因此判斷,最大的可能,是小尛子由於年少頑劣,打算故意來公堂之上攪鬨一番,並通過借機施展那些詭異的手段,讓官員們知道他不是善茬,僅此而已。這樣的話,他就更沒有必要小題大做地去稟報城主了。
驚動城主的事一般都不是小事,如果他小題大做而最終查實小尛子不是殺人凶手,那麼結果就是雙方都難堪。
其中還有個關鍵的問題,童百萬知曉殺人凶手被抓獲,必定向城主施壓,要求城主儘快將殺人凶手正法。儘管小尛子最終被查實不是殺人凶手,童百萬也不會認同,反而可能認為官府無故縱放罪犯。到了那個時候,事情就變得越發複雜了。
為今之計,他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給城主尤其是不給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至於小尛子被暫時關進牢房之後會不會給典史、禁子們添麻煩,那不是他所關心的事。
他處事的原則一向是,自己沒有麻煩就好,彆人的任何麻煩都跟他無關。
靜坐良久,他方才起身回到後衙,本打算好好休息休息、順便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路,卻被一個貿然闖進來的屬下打擾了。
“你這個家夥,是不是存心不讓我安生?”
暴石氣哼哼地盯著屬下,隨口發作道。
“大人!”屬下滿臉委屈,俯首回應道,“小的知道您現在很想靜一靜,所以沒打算進來打擾,怎奈城主府來的人一刻都等不得,立逼著小的前來通報,小的隻好硬著頭皮來了。”
“什麼,城主府的人?”暴石一下子從座椅上跳起來,“他來乾什麼?莫非也是為了殺人凶手之事?”
“據那城主府的人說,城主要您馬上去見他,至於到底為了什麼事,小的沒敢細問。”屬下恭恭敬敬地回應道。
“哼,城主這個時候急著召見我,還能是什麼事!”暴石一邊踱步一邊說道,“那個該死的童百萬,為了他兒子的事,暗自派人在刑堂外頭盯著,我這裡有任何風吹草動他都能知道。那個殺人凶手之事,我沒稟報城主,他倒先去通風報信了,可惱啊,可惱!”
屬下小心翼翼地說道:“大人,您既然惱怒,那小的就去回了城主府的人,說您現在身體有恙,不宜外出。”
“哼,拖得過初一,豈能拖得過十五?”暴石說道,“城主召見,我焉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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