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侯師傅也說道:“其實京劇裡也有《馬前潑水》這個曲目,而且故事相對更加的完整。”
“完整?您是說二人轉裡的《馬前潑水》有缺失?”
“也不算缺失,畢竟二人轉想表達的就是節目中的意思,在京劇中這個故事比二人轉中的故事更加複雜多變,後麵的結尾卻是最不相同。”
隻聽苗先生突然唱道:“馬前我把蒼天問,崔氏大錯怎鑄成,我本富家千金女,不該下嫁到蓬門,既然是下嫁蓬門我情願,就應該荊釵布衣守清貧。
秉什麼紅燭立什麼誌,激什麼夫婿逐功名,富貴虛名多誤我,它讓我誤把終身靠錯了人,擔水劈柴他不會,養家糊口他不能。九載科舉他不中,一朝得中他竟成了陌路人。
陌路人不相認,馬前潑水更寒心,人生無常情難證,紅燭燃儘化煙雲。他是他來我是我,覆水回收萬不能,癡夢一場豁然醒,老天呀,卻原來你叫我自己,潑掉這自釀的苦酒水一盆。”
蕭長風聽完後追問道:“那朱買臣呢,他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風雪天花燭夜昨日情景,道不清情和怨盤結在心。說般配與人相依淩花鏡,不般配飯涼語寒鬨紛紛,大丈夫本應該安身立命,卻連累她為我縫補漿洗,房前屋後淒淒惶惶,受儘了苦心。
夫妻間是與非一言難儘,一盆水潑出去太過絕情,數載的夫妻義理應相認,官老爺叫花婆又怎能夠服心,叫人來取過了紋銀一錠,我和你勞雁紛飛兩離分。”
等侯先生唱完,苗先生笑著問蕭長風道:
“現在覺得這戲怎麼樣?”
蕭長風毫不掩飾心中讚歎道:
“這個故事現在聽來確實更加完整了,二人轉的故事隻是在教人向善,可京劇裡的《馬前潑水》卻一下子把朱買臣和崔氏的問題升華到了人性的高度,世界上本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
崔氏女的淒慘下場固然有她自己的原因,可朱買臣中舉前的軟弱無能,和中舉後的薄情寡幸心狠手辣又何嘗不是突出了人性的惡。
怪不得他能當官呢,也隻有他這種真小人才最適合往高處爬吧,咱們普通人可不行,心裡有太多的拖累。”
蕭長風的這番點評出乎了兩位老先生的意料,這番話可不是沒文化的人能說的出來的,蕭長風或許不懂京劇裡的許多東西,但他卻是一個能輕易看懂一出戲的人,關鍵是他還這麼年輕,這點殊為難得。
苗先生感歎道:“你比我年輕的時候強多了,我年輕的時候可沒想過這麼遠。”
目送蕭長風回去和其他人準備上台,苗先生低聲對自己師哥說道:
“身體和架子都沒毛病,表麵上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就是不知道嗓音唱腔怎麼樣,要是也好的話我就試著調教看看。”
侯先生點頭道:“再看看吧,日久見人心,教徒弟是一輩子的事情,人品性格缺一不可。”
“行,我聽你的。”
今天表演的是《楊家將》的選段,蕭長風照例在參演之餘就躲在一旁聽戲,其他人也沒人說他什麼,人家該乾的都乾了,隻要不犯規矩,誰也管不著人家站在哪裡。
京劇確實好看,服裝,造型,唱腔,動作,隻要靜下來聽,能在心裡認可這些傳統的東西,看起來不會比電視劇差。
可難就難在認可傳統這四個字,任何曲藝都一樣,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能靜下心來聽戲的?基本上沒有。
大家都趕時間,就連走路和上廁所都不能讓精神有空閒,做什麼都要趕,沒有人能安靜下來欣賞藝術方麵的東西,這也是傳統文化會迅速沒落的原因。
父女倆今天來了一趟又一趟,終於看到劉斌一家下班遠遠走來,豐秀蓮連忙往家裡跑。
“爸,俺劉哥他們回來了。”
“回來了?半拉呢?”
“沒看見他。”
“這小兔崽子,不會又跑哪去了吧,你擱家做飯吧,俺去劉斌家看看。”
“爸,吃飯又不著急,俺跟你一起去吧。”
想到女兒天天光待在家裡可能會太悶,所以豐老頭毫不猶豫的點頭道:
“行,咱倆快去快回。”
豐老頭和劉斌家離得並不遠,前後隔著兩道巷子,也就幾百米的距離而已。
父女倆很快就到了劉斌家,結果劉斌卻已經從裡麵鉤上了院門,豐老頭敲門喊道:
“小劉在家嗎?”
小孩子耳朵靈敏,紅梅聽到外麵的動靜,連忙對劉斌萬芳喊道:
“爸媽,外麵有人敲門。”
萬芳正切菜呢沒注意,劉斌聽到女兒的招呼後則快步往外麵走,邊走他還一邊問道:
“誰啊?”
“是俺,老豐。”
開門看到豐老頭父女,劉斌連忙招呼道:
“豐叔,秀蓮,你們怎麼來了,快進屋坐。”
豐家父女進屋後萬芳也忙和他們打招呼。
“豐叔來了,秀蓮也來了,快進屋,俺給你們倒熱水。”
“嫂子你彆倒水,俺和俺爸馬上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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