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寧彆開臉,“你把衣裳穿好,我有話要同你說。”
“你是想說婉兒的事?”王少甫動作一頓,道:“姚家既已做下承諾,這事當就此作罷,日後不用再提。”
話落,謝安寧赫然轉頭抬眸,像是第一次認識他,難以置信道:“就此作罷?”
“我知你心疼婉兒落水受苦,我又何嘗不惱,”
王少甫已經走到她麵前,伸手攏住他的肩,曉之以理,“但事已至此,姚家賠罪態度亦十分有誠意,咱們兩家有婚約在那兒,不作罷又能如何?”
總不能撕破臉,叫姚家姑娘也嘗一嘗落水的罪吧?
謝安寧聽懂他的言外之意,勾唇冷笑道,“婚約又有何妨,退了便是!”
“姚家郎君尚未成婚,便惹上這樣的風流債,貴妾名分說許就許,我們婉兒真嫁過去,還不知道要受多少冤枉罪,不如退了婚事,另覓良緣!”
“胡說些什麼!”
沒想到為了這麼個事兒,妻子竟然動了要讓女兒退婚的想法,王少甫頓時沉了臉色,“已經定下的婚約,豈容兒戲?”
不想跟妻子再起爭執的王少甫深吸口氣,努力緩和麵色。
他緊了緊她的肩,耐心道:“姚家也是極重規矩的人家,寵妾滅妻的事絕無可能發生,你不要意氣用事,毀了婉兒的好姻緣。”
“好姻緣?”
謝安寧哪裡能體會到他的隱忍退讓,話音入耳,她仿佛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倏然起身,一把將麵前人推遠了些。
“這算什麼好姻緣?那姚家郎君身邊還有兩個自幼伺候他,已經抬為通房,正等著做妾的丫鬟,”
她越說怒意越是勃發,“婉兒還未嫁過去,她夫婿後院就有了三個妾,誰家的好姻緣是這…”
“不然呢!換個夫婿就能一輩子隻守著她一個嗎!”
被狠狠推開的王少甫,見她總是如此固執己見,如何都說不通,也生出了真火。
他伸臂攥緊麵前女人揮動的胳膊,冷聲打斷,“你不要讓婉兒像你一樣,指望些不切實際的東西,她已經到了出閣的年紀,該腳踏實地些了!”
“彆說三個妾,隻要我王家不倒,就算三十個妾,也影響不到婉兒的地位,”他神情冰冷,聲硬如鐵,“身為當家主母,眼皮子放寬點,妾乃奴婢,她們翻不了天!”
還想說點什麼王少甫,在麵前女人瞬間慘白的麵色下住了嘴。
終於意識到自己氣急之下,都說了什麼話。
“我…”他麵色也不好看,張了張唇,卻說不出一句解釋的話來。
方才還被夫妻倆激烈爭吵聲覆蓋的室內,陷入一片古怪的安靜。
不切實際的東西……
一字一句,冰冷的聲音,似一把尖刀,直直刺進謝安寧的軀殼。
將那顆她原本以為已經麻木的心臟,絞得生疼。
足足小半刻鐘,她失去了所有反應,怔怔的看著麵前的男人。
原來,他是這樣想的。
他認為她堅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是不切實際的東西。
什麼時候起,那個笑意舒然,溫柔哄她的真摯少年,變得這樣麵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