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淩正往嘴裡塞了塊酥餅,今日起了大早,未顧得上吃飯,被蕭元徹這一喊,直噎得翻白眼。
他心中叫苦,大司空啊大司空,你這對我可是真的好,當著天下人的麵,先把我這活靶子立在這裡,我還不得被萬人捅啊。
蘇淩心中叫苦,但蕭元徹當著所有人的麵叫自己,他總不能不應。
隻得拚了老命生吞了那塊酥餅,支支吾吾的朗聲答應,這才提帶撩袍,蹬蹬蹬的一路小跑,直上高台而去。
待來到蕭元徹身邊,這才向他一拱手,又向劉端唱了個喏。
台階之下,頓時一片嗡嗡的議論之聲,此起彼伏。
誇蘇淩一表人才的有之,噴蘇淩徒有虛名的有之,讚蘇淩詩文者有之,貶蘇淩不過是走了狗屎運的亦有之。
眾說紛紜,不一而足。
隻是議論的焦點皆在蘇淩的身上。
蘇淩有些尷尬的低聲對蕭元徹道:“司空啊,你玩這一手,先告訴我一聲,我心裡也好有個準備,忽然來這麼一下子,反正就挺突然的差點就回光返照了”
蕭元徹被蘇淩驢唇不對馬嘴的成語逗得哈哈大笑,這才看熱鬨不嫌事大,揶揄道:“反正氣氛已經給你烘托到這裡了,待會兒全力作詩,彆想著收斂鋒芒,年輕人,總低調也不好啊!”
蘇淩正自苦笑,但聽得晉帝劉端沉聲問道:“蘇淩,你既然來了,為何不上來見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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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明知故問,倒打一耙啊,你定的按身份就坐的破規矩,我能有什麼辦法。
蕭元徹截過話道:“聖上,蘇淩不過是一個西曹掾,自然座位靠後,但臣心想,一則這詩會是因蘇淩而起,二則他又是聖上欽點參加詩會的人選,三則又有名篇。臣有個不情之請,還望聖上允準才是。”
劉端腦袋大了三圈,得,這個好人,蕭元徹坐了個實實在在。
沒有辦法,劉端隻得明知故問道:“司空但講無妨。”
“由以上三點,臣以為,蘇淩當破格坐在我的座位之下,以彰聖上愛才之心,不知聖上意下如何”蕭元徹這才目光灼灼的看著劉端。
劉端的臉都快成硫酸了
饒是沒有一點辦法,隻得自我開解,反正這詩會還沒開始,暫且讓他們得意,我有詩謫仙,到時候連本帶利,讓他們一並還回來就是了。
劉端剛想說話。
卻見台下已有一人出席跪倒,朗聲道:“臣孔鶴臣,以為司空此言不妥!”
劉端人都麻了,聽聲音就知道,此乃清流之首大鴻臚孔鶴臣了。
還讓不讓我清淨了,我這夾在你們中間,我容易麼我!
劉端隻得收拾心情,問道:“哦,孔卿有何意見?”
孔鶴臣這才朝著蕭元徹和蘇淩哼了一聲,朗聲道:“臣以為,司空此言是壞了本次詩會的規矩了!本次詩會,皆是按照官身高低排了座次,豈能一人而壞之!此為一不妥也;蘇淩不過西曹掾,若列在百官之上,我大晉朝臣置於何地?此為二不妥也!蘇淩雖有一詩,做得也算不錯,隻是,此次江山名士、大才之人皆在,大晉藏龍臥虎,豈能以一首詩,便要抬高他的身份,這不是讓天下才子飽學心寒麼?此為三不妥也!”
孔鶴臣說完這話,聲音已然帶了幾許激昂之意道:“由此三不妥,臣請聖上讓蘇淩回到他應該坐的位置上!”
蕭元徹眼神一冷,盯著孔鶴臣,臉色有些難看。
蘇淩倒是不以為意,他也真不稀罕坐的這麼靠前的,跟這些城府頗深的大佬們坐在一處,真就十分不自在,還不如自己回去多吃兩塊不要錢的酥餅來的實在。
便在這時,前排朝臣中又走出兩人,跪在階前,朗聲奏秉。
“臣大司農武宥附議!”
“臣大理寺少卿段大夏附議!”
這清流派率先發難,蕭元徹那邊的人,豈能袖手旁觀。
郭白衣、夏元讓、程公郡、張士佑等皆走了出來,朗聲道:“臣等以為司空之言,言之有理,還望聖上恩準!”
眼看兩家勢若水火,免不了又是一番唇槍舌戰。
孔鶴臣心中有所計較,忽的又朗聲道:“若如聖上,真就抬舉蘇淩,認為蘇淩名聲顯赫,當坐次靠前,臣亦有個不情之請。”
劉端一臉無奈道:“孔卿試言之。”
這兩邊都是不好惹的,一個是權傾朝野的司空一個是自己全力拉攏仰仗的對象。
請開始你們的表演,我這天子能怎麼辦
孔鶴臣似乎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蕭元徹身旁沉沉坐定的沈濟舟,這才一字一頓道:“臣聽聞,大將軍兒子沈坤,才名滿渤海州,聖上若是愛才,當詔沈坤前麵來坐,以彰聖上一視同仁之意!”
沈濟舟原本樂得看個熱鬨,他自成一派,喜得這兩家派係爭個頭破血流。
可孔鶴臣這句話,明著是替他出頭,實則是想要沈濟舟也卷進去,而且他若真卷進去了,隻能幫著孔鶴臣說話了。
沈濟舟豈能不知孔鶴臣打的什麼如意算盤,隻哼了一聲,整個將孔鶴臣的話端了回去,坐在座位上,不鹹不淡道:“孔大人實在抬愛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了,他那點本事,怎麼能位居天下飽學之士之上呢,實在是當不起啊,還是讓他老老實實坐在本該坐的位置上,虛心學習吧!”
他這話,不僅不領孔鶴臣的情,順帶還踩了蘇淩一腳,隱隱有譏諷蘇淩不自量力的意思。
蘇淩暗道,我曰你仙人板板的,彆人說說倒也算了,何時輪得到你這偽君子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