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徹擺了擺手製止他,隨即聲音一沉道:「這劍給了你,自然你要用對地方若是讓我知曉,你沒有用對地方,這劍今日不染血,他日亦會染血的!譚白門,你記住了麼?」
譚白門神情一肅,趕緊叩頭道:「譚白門銘記於心!」
蕭元徹的神情之中這才出現了一些
倦怠的神色,揮了揮手道:「行了你拿著劍,下去吧今夜就離開陰陽教不要讓我再見到你了我希望,你我再見之地,是江南」
「是!譚白門這就告辭了!丞相保重!」
說著,譚白門緩緩起身,將那佩劍抱在懷中,轉身輕輕地朝著門口走去。
待他剛走到門口之時,蕭元徹的聲音又響起道:「你父譚敬,因我之故而死你全家還有濟臻巷的鄰裡,亦因我二子蕭箋舒而死譚白門,你真的不恨我,不想報仇麼?」
蕭元徹的聲音平淡,就像隨口一說,突然想起來一般。
「譚敬坐誅,死得其所譚白門隻知有丞相不知有父母也」
譚白門並不轉身,聲音低沉,一字一頓。
說完這句話,譚白門驀地將房門拉開,風雪嘶吼,鋪麵而來。
他再不遲疑,大步的走進門外的風雪之中。
隨著那關門的聲音響起,蕭元徹再看不到譚白門的身影了。
然而,蕭元徹卻是久久的坐在書案之後,一動不動。
那唯一的一隻蠟燭,似乎已經燃燒到了最後,原本暈染的光芒,不知為何開始晃動起來,那亮度似乎在隨著最後燈芯的燃儘,而散發出它生命之中,最後的,最為耀眼的光芒。
滿室被照了個通透。
可是,蕭元徹坐在那裡,他的周圍一片的黑暗,光亮似乎不敢靠他太近。
他與黑暗融為一體,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容顏。
譚白門走出房門許久,這才緩緩抬頭看向深黑色的蒼穹,大雪飄落,刹那間遮擋了他的視線。
他似乎如釋重負地長長歎了口氣。
便在這時,左側腳步響起,譚白門轉頭看去,卻是郭白衣和伯寧朝他走了過來。
伯寧神情陰鷙,並不多言。
郭白衣卻低低問道:「譚白門如何啊」
「唉!九死一生,僥幸!僥幸!不過祭酒大人放心有關蘇淩蘇公子和穆顏卿的事情,譚白門皆按照之前咱們商量的說過了,蘇公子應該無礙了」譚白門緩緩歎了口氣道。
郭白衣這才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啊譚白門,丞相既然不追究你了,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譚白門慘然一笑:「丞相說過,不許我在此久留,所以譚某即刻便要離開了天下之大,飄零而已!」
言罷,他朝著郭白衣和伯寧一拱手,再不多言,轉身朝著大雪之中,頭也不回地走去。
郭白衣和伯寧並未阻攔,隻是看著譚白門的身影漸漸被大雪吞沒。
不知為何,郭白衣的眼神閃動,似乎想著什麼心事
一夜過去。
大雪早停,隻有寒風。
那窗子不知何時閉了,蠟燭也燃儘了最後的蠟芯,不知何時熄滅了,那久坐在窗前的白衣身影,也不知何時起身,隻剩下冰冷的長椅。
蘇淩緩緩的醒來,感覺到一陣寒意,他這才坐了起來,搖了搖有些昏沉的頭顱。
濃重的寒意,讓他很快地清醒了不少。
他低頭看去,放在塌下的兩個炭火盆,裡麵的炭火早已經熄滅,沒有了一絲一毫的熱氣。
怪不得那麼冷呢。
他緩緩走下榻來,抬頭間,卻見郭白衣正站在門
前,神色平靜的看著他,似乎精神還不錯。
「蘇淩可休息的好麼?」郭白衣一笑,淡淡問道。
「這一覺,倒也解了些乏白衣大哥,您休息的如何啊」蘇淩趕緊拱手問道。
「還好隻比你早醒了一陣」郭白衣淡淡笑道。
其實,他哪裡是早醒,而是一夜無眠,就那樣坐在窗前看了一夜的淒風寒雪。
「蘇淩啊,既然醒來,就去洗漱想必等不了多久,便會有送早膳的兵卒前來,咱們還要抓緊吃了,去見主公,今日便要下了元始峰,去天門關跟大軍彙合呢今日事情很多還要勞心」郭白衣道。
蘇淩點頭,開始洗漱。
洗漱剛閉,便有軍卒提了飯食前來,放下之後,交待了讓他們用完飯食後,就到問道廂房去,丞相要召集議事。
蘇淩和郭白衣點頭,軍卒便轉身去了。
蘇淩看去,見桌上擺了兩碗白粥,兩碟鹹菜,還有兩張粟米餅子。那白粥還微微的冒著熱氣。
蘇淩卻是餓了,招呼著郭白衣前來吃飯。兩人坐下,蘇淩拿了一張餅子吃了起來,邊吃邊夾了鹹菜,放到白粥之中,就著吃。
郭白衣卻是淡淡的笑著,看著狼吞虎咽的蘇淩,卻並不動箸。
蘇淩吃了一陣,見郭白衣一直沒吃,這才道:「白衣大哥早飯還是要吃的你身體虛弱,怎樣也要吃一點的好」
「不餓蘇淩啊,我看你餓壞了吧多吃些,若是吃得下,將這些都吃完最好今日行軍,山中大雪,道路難行,還不知道幾時才能回到天門關呢多吃一些,以免餓肚子」
說著,將桌上的另一碗白粥和另一張粟米餅推到了蘇淩的麵前。
蘇淩歎了一口氣,他眼見著,郭白衣自大軍出征以來,日漸的消瘦,如今更是消瘦得緊,心中心疼,可是他也明白,郭白衣病勢纏綿,自然是吃不下的。
蘇淩沒有執意相勸,點了點頭,繼續吃著早飯。
他將兩碗白粥都喝下,又吃了一些鹹菜,並未動另一張粟米餅,然後抬頭朝郭白衣一笑道:「白衣大哥咱們去見丞相吧」
郭白衣點了點頭道:「吃飽了?若是沒有,再吃些不著急」
蘇淩搖了搖頭道:「飽了咱們這就走吧!」
郭白衣點了點頭,看著蘇淩,正色道:「昨夜我們商量的事情蘇淩,你決定了麼,不會更改了吧」
蘇淩點了點頭道:「蘇淩也明白,若是都救,那絕對是癡心妄想沒有辦法,隻能棄小顧大了至於名聲麼,隨便吧,小子隻要問心無愧就好!」
郭白衣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道:「既如此咱們一道,這就走!」
房門推開,冷風如刀,積雪深深。
蘇淩攙扶著郭白衣,踏步而出,朝著問道廂房而去。
身後,一串或深或淺的腳印,留在皚皚的白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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