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怪乎蘇淩有如此的反應,因為眼前這個慘不忍睹的道士,的確是他的老熟人。
陰陽教接引使,黑袍護法管道罡的弟弟——管道通。
其實,相較於管道通的哥哥管道罡,蘇淩對管道通的印象還稍微好一些,這個人自身除了一些貪財和愛占便宜的臭毛病之外,倒也有些滑稽,雖然是什麼接引使,但是多是上支下派,比起他哥哥手上沾滿了血的累累罪行以外,他倒真的沒犯過什麼必死的過錯。
可是,印象稍微好一點,並不代表蘇淩對他有什麼好感,隻是相對於他哥哥來講,這個人沒那麼壞罷了。
管道通見蘇淩認出了自己,更顯得十分興奮,湊到蘇淩近前,又是作揖,又是行禮的,極儘阿諛奉承。
蘇淩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的醜態,方淡淡道:「管道通啊,有什麼話就說,不要以為你這樣討好奉承我,我能放了你」
管道通聞言,原本滿是希望的雙眼驀地一暗,隨即又有些不太死心道:「蘇淩啊,我原本以為你跟蕭元徹手下彆的人不同如今看來,你跟他們也是一丘之貉!」
蘇淩也不生氣,淡淡點頭道:「隨你怎麼說吧你可是陰陽教的主要骨乾誰讓你哥哥是什麼黑袍護法呢,那可是蒙肇手下第一個幫凶你有這樣的哥哥,隻能算你倒黴」
管道通歎息搖頭道:「唉,早知道如今這樣,當年我們還小,父母雙亡之後,我就不應該跟著他他生病,餓肚子的時候,我就不應該想儘辦法救他原想著無論如何,他也是我哥,沒成想,卻成了我的催命鬼唉!」
管道通一臉的後悔和懊惱。
蘇淩聞言,心中一動,沒想到管氏兄弟還有這樣艱難的日子,他這才微微有所動容道:「哦?你們當年還有這樣的事情?」
「那當然啊無論是我,還是我哥,還有如今這裡的這麼多人,哪一個加入陰陽教的初衷,不是過苦日子過的實在熬不住了啊隻是我哥在武道上有天賦,所以被蒙肇格外的待見,收了他做弟子,傳他功夫我自然就沒那個命啊」管道通有些自怨自艾的說道。
說著,他臉上滿是懊悔之意道:「後來這陰陽教逐漸坐大,那蒙肇又野心勃勃,想要我如何不清楚這要是真的再跟著那蒙肇,早晚有一天必定要掉腦袋的所以,我多次苦勸我哥,趁著蒙肇不注意,我跟他遠走高飛,徹底脫離陰陽教可是,我哥他鬼迷了心竅啊,就是不聽結果落了個身首異處的下場還連累了我。唉,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
蘇淩聞言,又有些驚訝,看向他道:「管道通我沒想到,你竟然還勸過你哥哥脫離陰陽教倒是讓我有些刮目相看啊」
「唉勸過不知道多少次了,我哥不肯,我就想自己走,可是我也好,還是我們這兩千餘人也好走不了啊,也不敢走啊」管道通搖頭無奈道。
「為何不敢走,腳長在你身上我倒是覺得,你管道通就是舍不得那接引使帶給你的虛榮」蘇淩哼了一聲道。
「蘇淩你說錯了,這什麼勞什子的接引使,你以為我想乾啊,誰特麼的想乾誰乾這接引使看起來風光無限,特麼的昧良心啊,而且這陰陽教各堂堂主,還有陰陽驛那個姓丁的玩意,這些人誰把我這個接引使放眼裡過啊,誰都能呼來喝去,沒事踹我兩腳我特麼這麼多年全部乾的都是跋山涉
水跑腿的活計說實話,勞資早就煩透了!」管道通似乎是因為被抓了這許久,憋得有些很了,總算見到一個認識的當官的,所以,抓著蘇淩大倒苦水。
蘇淩聞言,看了一眼管道通,覺得他說的不似作假,便又道:「那你既然如此厭煩,為什麼還不離開?」
「我說過了啊,走不了啊,我們這兩千多人,想走的不在少數,誰不知道造反是要掉腦袋的大罪啊不說陰陽教暗中監視有多嚴密,你平素根本沒機會逃出去,就是你逃出去了,那也是一個死」管道通歎息道。
「為什麼?」
管道通看了蘇淩一眼道:「蘇淩,你會不知道?你來陰陽教第一天,不都跟我們一樣,被種了那什麼靈犀蠱麼?沒人有你那造化和本事,種了靈犀蠱能安然無恙我們敢走一個試試,立馬就會被蒙肇發現,然後將我們體內的靈犀蠱引爆唉,實不相瞞,陰陽教偷偷逃走的弟子可不少,結果都是被蒙肇引爆了體內的靈犀蠱,死得那叫一個慘啊」
管道通一臉的後怕,歎息道:「所以跑,立馬死,不跑,早晚被剿滅,也是死但這個總是比逃跑能多活幾天吧所以,我們這些弟子啊,隻能留在陰陽教彆無選擇」
蘇淩被管道通的話深深的觸動,低頭半晌不語。
原本,蘇淩的心情被浮沉子一陣雷煙火炮的說教,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自我安慰,雖然這兩千多俘虜的確無辜,但浮沉子說了,他們都是被成仙和長生的欲望所驅使的,明知道是邪教,卻還是選擇加入了進去,所以,這也算是今日殺他們,蘇淩給自己找的一個自我安慰的理由。
所以,蘇淩用這個理由勉強說服自己,讓自己的良心多多少少有些過得去,負罪感才沒有那麼強烈。
可是,聽到管道通這一席話,蘇淩驀地想到,的確,無論是管道通,還是這兩千多被俘虜的陰陽教弟子,他們肯定有不願意被蒙肇愚弄和欺騙的,但是他們身不由己,沒有辦法選擇逃離。
因為他們體內的靈犀蠱!隨時都會致他們於死地的。
所以,與其說他們自願助蒙肇為虐,其實是被脅迫的,所有的一切,也並非他們的本意。
由此看來,他們多為苦難百姓出身,又遭到脅迫,這樣的話,他們應該更為的其情可閔,其罪可恕啊。
若是被脅迫的窮苦百姓,都要被論死處斬,這不是天大的荒唐麼?
蘇淩想到這裡,驀地氣血上湧,他覺得有必要向蕭元徹把靈犀蠱之事,陰陽教弟子遭蒙肇脅迫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蕭元徹講清楚,講明白,然後再努力努力,讓蕭元徹收回成命,隻斬首惡人等,其餘的查清之後,真的沒有什麼惡行,最好原地開釋。
蘇淩打定主意也不再聽管道通嘟嘟囔囔的說些什麼了,轉頭就走。
李曼典和徐白明一直看著,見蘇淩突然要走,不由的對視了一眼,一陣的愕然。
徐白明還是比較老成持重的,他站起身來,走到蘇淩近前,伸手將他一攔,沉聲道:「蘇長史哪裡去?」
蘇淩先是一愣,隨即拱手道:「徐將軍,想必方才那人的話,你也聽到了吧,這整個院中雪地上跪著的人,很多都是被脅迫的,皆因他們被蒙肇種下了靈犀蠱,不得不屈從於他若是這樣,他們就不應該被斬首我想丞相應該不清楚此事所以想親自去見丞相,說明真相,再由丞相決斷!」
徐白明靜靜地聽完,方歎了口氣,搖頭道:「蘇長史,你的心情白明明白但是,容我說一句晚
了!一切都太晚了啊」
蘇淩有些不解,眉頭微蹙的看著徐白明道:「徐將軍,此話何意啊,隻要斬首還未進行,一切都可以挽回!」
徐白明搖頭歎息道:「蘇長史你知道為何主公要選擇在大軍起行之時,將這些人統統斬首麼?其實,並不是什麼祭旗這麼簡單的理由,而是,一旦與大軍有所聯係和牽扯之後,這樣的命令,就不在是單純的命令了,而是軍令啊!」
「軍令?又如何?」蘇淩仍舊不解道。
「軍令如山,尤其是主公的軍令,一旦軍令既下,是不能夠更改和收回的,就算是發現了一些紕漏,也要毫不猶豫的服從和執行,否則就是違抗軍令所以,蘇長史就算現在回去,到最後還是這樣的結果沒有意義的」
徐白明說到這裡,李曼典也走了過來拱手道:「蘇長史除了白明說的那些之外,現在大軍正在陰陽教大門外集結,我們在這裡已經等了一些時辰了,大軍集結迅速,我想現在大軍應該差不多集結完畢了通報我們將這些人押到大軍軍陣前的人應該馬上就到所以,蘇長史,你現在就算再去找主公,主公也不可能當著所有的將領和兵卒的麵,收回成命的若要是主公真的這樣做,這豈不是讓大軍認為軍令如同兒戲了麼?」
「這」蘇淩眉頭緊鎖,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