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還不來睡覺嗎?你要去哪。”
阮凝玉僵硬在了那裡。
謝淩說完也不看她,就這麼轉身離開了。
想到他習慣性的失眠,阮凝玉歎了一口氣,就這麼跟過去。
話說如今謝淩現在陰晴不定的性子,還有失眠的習慣,皆是因為她。
進了房間後,謝淩已在床榻上等著她。
阮凝玉有點怕。
謝淩卻讓她過來,他的枕側空出了一大片位置。
阮凝玉不太想過去,一旦有那個的時候,謝淩就比較反常,渾然不像平日清正嚴明的文人,他榻上榻下分明判若兩人。
阮凝玉硬著頭皮,爬上了床,睡到了最裡麵。
剛睡裡麵,謝淩平躺著,依然沒有抱她。
“今晚怎麼了,可是不願過來陪我這個無趣的人?”他平靜地問。
她能明顯感覺到,謝淩的語氣好像淡了下去。
阮凝玉心頭一緊,緊張得迅速反駁,“沒有!”
“我不過是晚上在庭院裡,跟抱玉她們抓了很久的螢火蟲,一時抓得入迷,這才忘了時辰。”
謝淩神色不明:“真的?”
“真的,那用螢火蟲做成的紗燈就放在正堂呢。”
謝淩不語。
過了很久,他才開了尊口:“已經很晚了,睡吧。”
謝氏家族規矩養成的習慣,令他的睡姿也是規規矩矩地平躺,受了他的影響,導致她的肢體都不敢隨意在床上舒展開。
她總覺得謝淩今夜的態度有些古怪,不知他是不是覺察出了她今夜是故意不願過來,這讓她心情很是忐忑,又見到謝淩等了她這麼晚,還熬了身子,心裡又不禁對他有幾分愧疚。
阮凝玉懷著心事,背對著他,蓋好了被子。
夜晚院子有蟲鳴的聲響。
須臾阮凝玉能感覺到身後那抹陰影朝自己靠了過來,布料窸窣作響之後,謝淩的手便順勢放在了她的腰上,隱隱有解開她紐扣的趨勢,她衣裳很薄,可以感受得出他手指修長的形狀。
阮凝玉立刻咬唇,淺淺撒了個小謊:“我,我今天來月事了……”
謝淩的手這才停住,他停了下來,最後環抱過她的身子,將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聲音裡聽不見遺憾,“睡吧。”
“明天我讓廚娘煮些當歸紅棗湯給你喝。”
阮凝玉沒看吭聲。
說完,謝淩便圈住了她,將她抱在了懷裡。
他的大手放在她的小腹上,阮凝玉靠著他溫暖可靠的胸膛,漸漸入睡。
翌日晨起,謝淩起身,阮凝玉也醒了,她躺在床上,能聽見謝淩在屏風之後更衣,照例換上他那身官袍。
阮凝玉繼續要睡回籠覺。
這時屏風之後,便傳來了謝淩低沉的聲音。
“若是不願陪我同寢,往後不必勉強前來,我亦不會強求。”
阮凝玉頓時睜開了眼睛,剛想解釋,卻見那道身影早已踏出了這間屋子。
阮凝玉又歎了一口氣,沒辦法,隻好等他今日下值回來之後,才跟他解釋了。
轉眼間,皇宮傳來明帝駕崩的噩耗,皇位傳於安王。不料慕容深竟趁機舉兵謀反,而南邊的叛軍正是由他一手策劃。更令人心驚的是,慕容深的勢力盤根錯節,遠非表麵所見。天下眼看再起烽煙,一時間人心浮動,四海危懼。
這番亂世風雨一來,就連阮凝玉所在的徽州府,當地官員百姓也都開始惶惶不安。
其他官員都是爛泥扶不上牆,禍國蛀蟲,沒想到謝淩卻成為了大家的主心骨。
謝淩來徽州已近十日,此地暑熱依舊,南邊的叛軍也尚未肅清。阮凝玉心知,他身為南京都督同知,江南軍務幾乎係於一身,肩上不知壓著多重的擔子。
阮凝玉更是不敢驚擾他分毫,唯恐影響了他的心緒。故而但凡是能陪他就寢的時候,她便儘量陪著。
原本蒼山對她尚存幾分怨懟,但近來她幾乎是寸步不離地陪伴在主子身側,那姿態分明是在彌補往日的過錯。這般情狀落在眼裡,倒讓蒼山對她的觀感稍稍好轉了些許。
阮凝玉或許真的是在彌補過去那些對謝淩的傷害,連她都說不清楚
看見謝淩如今變成這樣,她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在她的親近下,謝淩漸漸恢複了往日的溫和。
兩人已經有了和好的跡象。
謝淩開始主動邀請她一起用膳食。
他去前線督戰的時候,阮凝玉也會提前給他備了飯菜放在盒子裡,讓他帶過去。
這次離彆,謝淩在路邊撫摸著她的臉,隱約有冰雪融化的跡象,“不必憂心,待這兩日去鎮江平定完叛亂,我便回來。”
夕陽西下,謝淩的袍角與她的裙裾交纏在了一起,他當著眾人的麵,竟輕輕吻了下她的眉心。
晚風輕拂,阮凝玉心臟不可控製地跳動著。
眼看著謝淩騎上馬,漸漸隨著車馬離去。
阮凝玉心知肚明,謝淩並未真正對她放下戒備。她宅邸周遭布滿了他的眼線,就連他最為倚重的護衛蒼山也被留了下來,名為保護,實為監視。她每日的行蹤起居皆在監視之下,謝淩絕不會再讓她逃第二次。
謝淩近來忙於平定江南叛亂,雖軍務纏身,卻仍每隔數日便策馬趕回。有時即便隻能停留一日,也定要回來見她,縱是這般奔波勞碌,他依然竭力想要多陪她一刻。
但有時候,如果謝淩去了浙江,一分彆便是好幾日。
若是分彆得長,兩人都會彼此想念對方得緊,謝淩回來的當夜,便是兩人思念最濃的時候,而這時候阮凝玉也格外想貼著他,想聞他身上的味道。
這次謝淩剛騎馬趕回來,還未沐浴,身上的軍袍還沒有及時更換,阮凝玉便已經如水蛇般攀附在了他的身上。
幸好是謝淩及時將她按在了床榻上,沒有發生什麼事。然阮凝玉她卻在被窩裡掙紮,還去咬他的手腕虎口。
謝淩在屋裡捂住了她的唇,在她不再胡鬨的時候,他才輕輕覆上她的唇,他身上還沾著來自疆場上的汗味,新長出來的淡青胡茬刮過她柔嫩的肌膚,比之先前還是文人的他,要更為的粗糲,阮凝玉感覺自己的身體顫了一下。
謝淩在她耳畔無奈低語:“乖,再忍耐些。”
聲音裡帶著克製與疼惜,須臾眸色一暗。
“我的思念……遠比你深重得多,隻怕你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