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日早朝便仰賴舅爺、舅舅,和各位叔伯公了。”朱元璋思索間,帷幔之外的朱允熥不卑不亢地道。
眾多淮西勳貴不由相視而笑,心中都有種落了地的感覺。
雙方心裡有了默契之後,眾人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了一旁的呂氏和朱允炆身上。
尤其是藍玉和常升。
他們可沒忘記,前太子妃常氏、還有那個曾經被他們寄予重望的皇嫡長孫朱雄煐之死,都和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人有關。
這些年。
他們被朱允熥給演了。
又何嘗沒有被這個女人給演了?
前太子妃常氏之死,他們隻當是產後虛弱,身子不足;朱雄煐之死,他們也隻以為是年紀太小,感冒風寒太甚導致的。
畢竟呂氏這些年,賢良淑德、簡樸大方,實在沒得挑剔。
但現在,經過朱允熥這一遭。
他們總算是看明白了。
這個女人藏得深!
至於他們為什麼毫不懷疑地相信朱允熥的說法……
彆說朱允熥的才能、武力天賦出眾,光以他特殊的出身和親緣關係,如果不去刻意隱藏,朱允熥甚至什麼都不用說、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他們的支持。
何以到了現在才敢向他們表露實情?
隻能是為了防備呂氏的暗害!
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這件事不可能有假!
更何況,當前這個情況,就算把私仇先放在一邊,他們也不會容許朱允炆活著。
一個被議儲的皇孫。
站在朱允熥的立場,本來就已經有足夠的取死之道了。
而現在,朱允熥的立場,就是在場所有淮西勳貴的立場。
藍玉本來就是囂張且莽撞的性格,眼睛一紅,直接從武器架上拔出一柄長劍,燭光之下,劍刃反射出一道凜凜冷光。
“允熥,呂氏這毒婦該殺,還有這個小孽種,十數年來竊居「嫡子」之尊,打壓你、欺辱你,占儘了本該是你和你哥哥的機緣。你下不了手,這手上沾血的事情,那就咱來!”
藍玉將劍刃指向呂氏和朱允炆母子,眸子裡迸濺出殺意,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氣勢,不由便令人背脊生寒。
他是個莽夫,在朱元璋麵前都敢雷區蹦迪,現在朱元璋都“死了”,更是無所顧忌。
管你什麼太子妃、什麼皇孫。
這種深仇大恨,不可能不報。
包括常升在內的其他淮西勳貴也同樣怒目圓瞪,看著被縛住身體、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母子二人,殺氣騰騰。
“娘……他們……”
朱允炆頓時雙目失神,扭動著身體往後退去。
“你……你們敢!”
“我是懿文太子正妻,名正言順的太子妃,你們膽敢犯上!”
呂氏臉色大變,立刻護在朱允炆身前,疾言厲色地嗬斥道。
但不住顫抖的嘴唇,暴露了她內心的恐懼。
一旁的常升冷哼一聲:“太子妃?我姐姐是怎麼死的,我大外甥怎麼死的,你這個太子妃怎麼得來的,你自己心裡有數!”
人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本來就容易防線降低。
如今人為刀俎,呂氏母子不過砧板上的魚肉一般,而這些刀俎更非尋常,一個個都是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修羅,壓迫力根本就不是常人能承受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