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遭遇變故這年,我八歲。
那場車禍後,我失去了媽媽。
爸爸為了保護媽媽,受了很嚴重的傷。
我知道爸爸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去還外公和舅舅的恩情。
爸爸真自私,他隻顧著自己可以解脫。
沒想過我和姐姐還在家裡等他。
他不要姐姐,也不要我了。
我很難過,但是我不能哭。
他們不知道我的眼淚是為誰而流。
他們一定以為,我是因為媽媽死了才哭的。
事實上,對於媽媽的離世我並沒有很難過。
“媽媽”
這個稱呼已經好幾年沒叫出口了。
對我來說有些陌生。
秦家的傭人都叫她“黃女士”
這麼比較起來,還是“黃女士”更加順耳。
百善孝為先。
我大概是對媽媽不孝。
不孝就不孝吧。
反正從小媽媽就告訴我彆浪費多餘的情感在這些事上。
她在乎的隻有我的成績。
哪怕我發著高燒她也會逼著我寫作業。
我已經按照她所期盼的那樣,努力學習,爭取用最短的時間去完成學業,成為了永遠的第一名。
她會安息的。
姐姐也趕來了醫院。
看見姐姐的瞬間,我忍了好久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
這一刻我才明白——
其實我一點也不堅強。
原本我以為自己已經長大了。
可在麵對這些事時,依舊會害怕無助。
我需要姐姐陪在身邊。
…
爸爸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很久。
我每天放學後就會來醫院陪他說話。
我趴在床邊看書寫題。
偶爾會望著病床上的爸爸發呆。
爸爸有呼吸,也有心跳。
我很慶幸他還活著。
這樣我和姐姐在世上還有血脈相連的親人。
姐姐撐著家裡的公司,每天都很忙碌。
她每周會來醫院看望爸爸一次。
每次過來,人都是肉眼可見的疲憊。
我心疼姐姐,姐夫也心疼她。
所以姐夫提出要帶姐姐去旅行放鬆身心。
姐姐姐夫去了大理,每天都會給我發好看的照片。
每次他們問起爸爸的情況時,我都說和平常一樣。
其實我在撒謊。
爸爸經常抽搐。
醫生來看過,說爸爸處於巨大的痛苦之中,再治療已經沒意義了。
我讓醫生瞞下了這件事。
醫生看我還是個孩子,明顯是想著把這件事告訴姐姐的。
我看出他的意圖,將水果刀抵在了自己的脖頸,威脅他們。
他們忌憚我的身份,也不想為此攤上麻煩。
因此都閉上了嘴。
等醫生都離開後,我盯著手裡的水果刀發愣。
“爸爸…”
我握住了爸爸抽動的手,低頭落淚。
“姐姐姐夫在辦舉行婚禮,你也不希望去打擾姐姐的幸福,對吧?”
讓我沒想到的事——
在我說完這句話之後,爸爸睜開了眼睛。
他努力張著嘴,似乎想和我說些什麼。
我低下頭,不敢哭出聲。
“婚…禮…”
我頓時明白了,將姐姐姐夫婚禮現場的直播給爸爸看。
我看見爸爸的眼尾滑過淚水。
他呼吸的很困難。
像是用儘全身力氣在汲取氧氣管中送來的氧氣。
“煬…煬…”
爸爸啞聲喚我的名字。
他指尖抖動,每根骨骼都在抽疼。
痛苦不堪。
“我…贖罪…”
爸爸說他要贖罪。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想去向白苓阿姨贖罪。
可是白苓阿姨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想要找到她,向她贖罪的辦法隻有一個…
那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