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璋是個不折不扣的昏君,隻喜歡酒池肉林,不喜歡處理政務。但朝堂上竟然有人竊取官位,冒名頂替,這就非常有意思。
他來了興趣,身子往前傾,指著王伯之說道:“竟有此事,你且詳細道來。”
王伯之連忙說道:“啟稟皇上,馬鴻本名毛向榮,是街邊一個乞丐。被他竊取官位那人才是真正的馬鴻。”
“當年馬鴻入京趕考,偶有一天發現毛向榮餓暈在路邊。他為人良善,便把毛向榮拖進自己臨時租借的小院救治。”
“毛向榮蘇醒之後見馬鴻為人厚道,善良可欺,就跪下求他收留。馬鴻果然心軟,便同意了。準備科舉的數月時間裡,二人成了至交好友。”
“這毛向榮原本瘦的沒有人形,被馬鴻養胖之後才漸漸顯露真容。也不知道為何,他竟與馬鴻長得非常相似,常常會被周圍的鄰居誤認。”
“後來馬鴻考中進士,入了仕途。周圍的鄰居認錯毛向榮,也時常叫他一聲馬大人。”
“正是這個高高在上的稱謂激起了毛向榮的貪欲,竟讓他產生了殺人滅口竊取官位的念頭。”
“湊巧的是,馬鴻接到朝廷任命,準備遠去崖州當知縣。那地方非常偏遠,毛向榮感覺時機來臨,路途中就對真正的馬鴻下了殺手,之後拿走公函,奔赴崖州上任。”
“若乾年後,他被調回京城,一路高升。因他與馬鴻長得極為相似,還留起了胡須,周圍的人竟都沒發現異常!”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王伯之停下來緩了緩,順便偷窺皇上臉色。
治下官員這般喪心病狂,趙璋竟不覺得惱怒,反而滿臉都是興味的笑容。他仿佛在聽一個有趣的故事。
王伯之心下微沉,渾身的勁頭仿佛都在此刻泄了個乾淨。若是連統治者都不覺得正義是值得聲張的東西,那麼正義必然泯滅,良知終將不存。
他低下頭,暗自苦笑。
史正卿閉了閉眼,不願多看龍椅上那人。這就是他辭官歸隱的原因。但他很快又睜開眼,看向方眾妙長身玉立的背影。這是他再度回到朝堂的原因。
馬鴻連忙從人群中走出來,跪在王伯之身邊。
“微臣冤枉!”他彎下腰,雙手捧著玉圭,匍匐不起。
趙璋指著王伯之,興衝衝地問:“這個這個——”
站在他身後的內侍小聲提醒:“此人乃王伯之禦史。”
王伯之也匍匐下去,灰敗的臉深埋在臂彎之中。這就是大周的新帝,朝會開了三年,竟還連文武百官都認不清。
方眾妙道行如此高深,她父親方辰子理當也是高人。但方辰子當年為何會選出這樣一個儲君?真是令人費解!
王伯之胡思亂想的時候,趙璋在龍椅上興致勃勃地問:“王愛卿,如此隱秘的事,你怎會知道?”
王伯之微微抬頭,麵露尷尬,小心答道:“啟稟皇上,是這馬鴻,不對,是這毛向榮喝醉之後親口對微臣說的。當時微臣還怕他酒醒之後殺人滅口,未料第二日,他竟然什麼都忘了。”
聽見這番話,許多朝臣露出異樣之色。
真是準啊!當今世上,還有比方眾妙更為厲害的相術師嗎?恐怕沒有了吧?
她一身本領承襲自方辰子,為何方辰子樣樣都算不準,還被人罵作神棍?其中有什麼緣故?
眾人的腦海中浮起許多疑團。對方眾妙的鄙薄和殺意,在越來越強烈的敬畏之感中漸漸消弭。
若真是妖邪,殺便殺了。若是洞徹天機的大能,他們誰都得罪不起!
大長公主對馬鴻的過往不感興趣。她暗暗瞥了方眾妙一眼,心裡的躁動比任何時候都更為劇烈。因為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記得那一日,方眾妙親口對自己說,拿捏趙璋對她而言是信手拈來之事。她可以毀掉皇權天授的神聖,讓趙璋變成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
但她要怎麼做呢?大長公主萬分好奇,心裡的期待滿得快要溢出來。
馬鴻砰砰磕頭,喚回了大長公主的思緒。
這人的聲音飽含冤屈,“啟稟皇上,王伯之所說之事微臣並未做過,還請皇上派人徹查。微臣懷疑他是喝醉之後產生的臆想。”
與此同時,馬鴻暗暗忖道:皇上派來查案的人若是性情貪婪,我就采取賄賂的方式躲過這場災劫。那些人若是不貪,便由左相出麵進行斡旋,如此也能解除危機。稍後我再想辦法殺掉所有親人和王伯之,徹徹底底抹除過往。
趙璋玩味地說道:“此事朕自然會派人徹查。”
王伯之連忙抬起頭,“啟稟皇上,微臣已經找到毛向榮的親人,他們能夠證明毛向榮是毛向榮,而非馬鴻!若皇上想見他們,現在就能宣他們入宮與毛向榮對質!”
馬鴻慌忙看向紀尋風。
紀尋風麵皮抖了抖,終於開口:“王伯之,你可知道你話裡有個巨大的漏洞!汙蔑人的時候,你最好把謊話編得無懈可擊。”
王伯之大聲辯白:“微臣說的都是真話!毛向榮的家人都可以作證!毛向榮冒名頂替馬鴻之後便再也不管家裡人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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