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公明年見。”
“明年見。”
“提前祝您新年順遂,闔家歡樂。”
已經是大寒了,明日就是除夕夜,到時候再見麵就是新的一年。
翰林院的眾人們相互長揖行禮。
而傅嘉澤對諸公有些是不會相見了,翻年後,他不會再來翰林院,會在家中做春闈的最後準備。
莫行一關上了庫房,這段時間翰林院的庫房可以說是和過去大變樣。
以前走入庫房裡的感覺是雜亂的、灰暗的,而傅嘉澤過來晴好的時候就請人晾曬,這裡真正散發出書香氣。
莫行一甚至想著,自己家裡也不缺錢,為什麼自己就不如傅嘉澤機敏,知道做些這樣的事情。
莫行一本來還想和傅嘉澤說說話,而裴掌事來了,莫行一對著裴掌事說道,“裴掌事,明年見。”
裴掌事對著莫行一微微頷首,“明年見。”他招招手,示意傅嘉澤走到他的身側。
兩人從庫房往外走,所有人翰林都一一招呼,也避讓開一條路,好讓兩人通過,就連傲氣的王翰林也是如此。
一開始,眾人都覺得傅嘉澤是走了傅斌的路子進入翰林的,多少瞧不起他;而裴掌事收了傅嘉澤為弟子,不少翰林就已經窺見了他的本事;現在相處已經長達數月,傅嘉澤到底有無才華,眾人心中已然有數,沒看到最傲氣的王翰林也折腰了嗎?
有人天生是適合官場的,以前或許有人不大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他們覺得自己還有成長的機會,就算是裴掌事不也是多年以來成長的嗎?
而見到了傅嘉澤,就知道什麼叫做遊刃有餘,知道了有些東西是天生的。
如同簡赫一樣來翰林院找書的勳貴和官員是不少,作為裴掌事的弟子,傅嘉澤要比其他翰林有更多的機會接觸這些勳貴、官員,其他的翰林光是圍觀,就可以發現,傅嘉澤總是能讓來找書的人麵帶微笑,給他們留下極深的印象。
天生的官員啊。
這麼年輕、尚未參加春闈的學子就能夠讓那些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等到明年開春的春闈可以入朝為官了,還不知道會怎樣大放異彩?
等到裴晉和傅嘉澤的馬車離開了視線,諸多翰林才重新說話。
裴晉在馬車之中叮囑他的這位弟子,等到最後,裴晉拿出了一個提盒來。
“這是小女送給溫娘子的東西,還請謹元替我帶過去。”
裴晉的聲音有些不穩,裡麵確實有他的女兒裴清荷所送的東西,是裴清荷所做的一碟糕點。
除了糕點之外,還有一本裴晉寫的書。
裴晉年少的時候走遍了大祁的大江南北,現在和女兒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就說起了他年少時候所走的地方。
裴清荷對父親過去的經曆頗感興趣,裴晉重新回顧那些曆程,每天寫一點,竟是整理出來了稿子。
裴晉乾脆就還做了配圖,投到了書社。
目前這種風物誌賣得頗好,加上裴晉是給女兒寫的,內裡的文章並不晦澀,反而頗有些情調,很是適合閒暇的午後,坐在窗前慢慢品味。
書社一眼就看中了這本書,談妥了稿費,做了雕版出來,印出來了一本,而裴晉手中所拿的就是第一版。
這一本書,裴晉簡單打開看過,因為女兒要送糕點給溫蕙,聽聞書已經打板好了,就說送一本給溫蕙。
裴晉摩挲這本書,最後用花箋寫了一封信,夾在了書之中。
裴晉把東西給了傅嘉澤,就匆匆下了馬車。
傅嘉澤直接去了溫蕙那裡。
“一定是清荷送的東西。”溫蕙笑著說道。
打開了提籃,裡麵是一盒酥餅,按照裴清荷所書,這糕點需要回油,她已經回好了油可以直接吃了,另外所給的書則是一本她近來很喜歡的風物誌。
糕點溫蕙包了一些給傅嘉澤,等到女婿離開,她就迫不及待準備看書。
溫蕙是一個人住的,她也愜意得很,在洗漱完了,直接坐在暖炕上,一邊吃著酥餅,一邊喝茶去看書。
溫蕙看到了中間加了一張花箋,看到裡麵的內容,她本來是軟軟靠在軟枕上的,此時一下就坐了起來。
這本書是裴晉所寫,是書社做了雕版,所印的第一本書,作為第一個看了此書的讀者,裴晉希望溫蕙給意見。
這是溫蕙第一次見到裴晉的字,這字如其人,乍一看是不顯山不露水,實則是有暗勁在的。
溫蕙把花箋收好,用帕子擦了手,仔細看看書有沒有損毀,幸而她用右手吃餅、拿茶杯,左手是翻頁,沒有汙損這本書。
在溫蕙看書的時候,林映雪正和傅嘉澤說了溫泉莊子的事。
傅嘉澤打趣說道:“倘若是謹元有朝一日貶謫,身無長物,光是夫人這莊子就夠養活我了。”他還做了一個揖。
林映雪捂住了傅嘉澤的嘴,“胡說些什麼,還沒有春闈,就說這些喪氣話。”
燭火之下,她的目光盈盈然,讓傅嘉澤上前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