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雪先感受到了灼熱的視線,回過頭去看,就發現了謝景之。
林寶珍天長日久,並沒有發現謝景之有什麼變化,而林映雪所見的謝景之與過去可以說是截然不同。
磨掉了少年意氣,謝景
之身上帶著一股倦怠的暮氣。
而且陷入了自暴自棄的謝景之,就連臉上胡子都沒有刮乾淨,鬢角也是沒有修整過,透露出一股子邋遢氣息來。
謝景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倒也很簡單。
魏武侯謝淵背靠宸妃,第一次想要入兵部而不得,第二次成功入了刑部,做了刑部尚書。
魏武侯的手中有權,他白日裡在朝堂忙碌,夜晚在林寶珍身上忙碌,第二件事就是想要得到自己的孩子。
那麼謝景之作為隻是抱養過來的孩子,能有什麼好下場?在老夫人和謝侯爺的示意下,整個魏武侯府都開始了有意無意的打壓。
謝景之常常可以聽到府中的竊竊私語:
“大公子這樣一直準備考試什麼時候算是個頭,還不如捐個官,也算是立了業。”
“我覺得也是,你知道去年咱們京城的那個第一嗎?聽說先前一直考不上,就說過想要捐個官,咱們府中的大公子也應當是如此。不然的話,等到小世子出生了,大公子能怎麼辦?難道真的學話本裡的那樣,一直考到老?”
“我在想大公子莫不是因為世子爺的身份,所以恭維聲不斷,其實他並不是讀書的料?”
“其實想想看,他在花團簇簇之中待得時間久了,都忘了其實咱們侯爺並沒有請封世子,其實哪兒是什麼世子爺,不過時大公子。這世子爺當然得看咱們夫人的肚子了,侯爺那麼疼愛夫人,等到夫人生出了男子,定然會早早請立世子。”
“大公子應當心中平衡一些,倘若是夫人真的生下了小世子,也不應當起壞心思,畢竟老夫人和侯爺對他是很好的。彆說了老夫人和侯爺了,就算是夫人對他也是很好的,倘若是要有了心思,那就是狼心狗肺之人。”
“你放心,咱們老夫人和侯爺也會把夫人護得好好的,大公子最好不要起什麼不應該有的心思。”
老夫人和魏武侯也常常在謝景之旁邊歎氣,昔日裡讓人驕傲,值得被追捧的謝世子已經灰飛煙滅,現在有的隻是從貧苦旁支裡抱來的大公子。
謝景之甚至自己也開始懷疑自己,他出生貧賤,被抱到了魏武侯府才有了先前花團簇簇的人生,實際上他一錢不名。
謝景之被壓得喘不過氣來,隻有在林寶珍那裡,才能夠得到一絲溫暖,隻有林寶珍待他如初。
謝景之從林映雪身上收回視線,對著林寶珍笑了笑,“當時景之年少,誤把魚目當珍珠。也錯過了一枚寶珠。”
林寶珍的心跳得很快,她的名字裡就有一個寶字,加上現在謝景之的眼神,繾綣又黏著,還帶著暗藏的苦楚,是因為他們兩人錯過?
林寶珍再看向林映雪方向,謝景之已經收回了視線,滿眼都是自己,而林映雪卻還看著謝景之。
好不容易得意起來的林寶珍忍不住上前,走到了林映雪麵前,“二妹妹怎的見到我家大公子挪不開眼?”
林映雪抬起眼,她開始懷疑自家的嫡姐腦子有病。
如果一開始謝景之是這副模樣,林寶珍自己都看不上,當年自己都拒絕不願意和謝景之有半分關係,為什麼林寶珍現在覺得自己後悔?
林映雪委婉說道:“我現在的日子過得好,何至於看貴府大公子挪不開眼?”
傅菀安看了一眼走過來的謝景之,很快就轉開了眼。
林寶珍的眸光流轉,“誰知道呢?我在想,說不定二妹妹後悔了。畢竟誰都知道咱們侯府是如日中天,景之又是世子爺,二妹妹後悔了,也是常理之中。”
林映雪眼角一抽,她是當真覺得嫡姐的腦子和眼睛都出了問題。
林映雪誠懇地說道:“大姐姐,你好生看一看他,就連我這個外人都知道,他不是世子,世子會落在大姐姐你的肚子裡。謝公子的模樣,哪兒有去年的一丁半點風采?”
“你胡說!”
林寶珍看著謝景之的眼,覺得眼神如舊,隻是少了過去的高傲,這雙眼終於能夠看得到自己了。
林映雪拉著傅菀安的手,傅菀安對著林寶珍“哼”了一聲,“我家嫂子好著呢,怎麼會後悔!你才是,你才是一直看著謝公子!你才後悔了!”
林寶珍覺得自己做了謝淵的妻子,就是安安分分的魏武侯夫人,而傅菀安一下點破了她的心思,讓她吃驚又有些惶恐。
林寶珍往後退了一步,“你、你胡說!”
傅菀安見著林寶珍的反應,頗為有趣,往前湊了湊,更是讓林寶珍的身體後仰,抿了抿唇,一下就跑開了。
傅菀安一丁點都不喜歡林寶珍,此時拍著手,得意地和嫂子說道:“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