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就跟你做了?”
第二天晚上藍夜酒吧,徐寧咋咋呼呼拍桌而起,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那你爽嗎?”
許應波瀾不驚地瞥他一眼,“你有病吧。”
平淡的嗓音中透出明顯的嫌棄。
“哈哈哈哈我開玩笑嘛,開玩笑。”徐寧憋了會兒實在繃不住笑,“咱都是好兄弟我開個黃腔怎麼了?”
要知道這麼多年許應都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徐寧平時都不好意思跟他開黃腔,如今也是難得有機會犯賤。
許應爽不爽不知道,反正他這個賤犯得挺爽的。
徐寧清清嗓子,“我的意思是,你讓他坐上了你的副駕?送他去機場了?”
許應“嗯”了聲。
“真好,許老師的副駕我都沒坐過。”徐寧搖搖頭,立刻換上一副遺憾至極的表情。
許應立刻抬眼,“三月份急性闌尾炎坐副駕上又哭又鬨的人不是你?”
“呃。”徐寧演到一半表情死機,撓撓耳側裝傻,“有這回事嗎,我怎麼不記得?一定是當時太疼了,都給我疼失憶了。”
許應看著他,發出一聲冷笑。
“哎呀,你這副駕我坐和傅朝年坐能一樣嗎?我倆性取向都不一樣。”
徐寧雙手托腮趴在了吧台上,分析道:“要按你說的,他又是送花賠禮,又是問什麼閒雜人等合不合適的,那不就是明晃晃的試探你嗎?想跟你處對象。”跟表白差不多了。
許應點頭,“我知道他什麼意思。”
“你知道還問我!?”徐寧“噌”地一下直起身,眼珠子一轉,恍然大悟似的,“好啊,難怪你要反問他坐不坐呢,感情你倆高手過招玩一語雙關,我成小醜了。”
許應笑了聲,“我可沒問你。”
“那你跑來酒吧跟我說這些乾什麼?”
“你求我過來的。”
徐寧卡了下殼,“對奧。”
他瞬間偃旗息鼓,重新趴回吧台上,懶洋洋地說道:“我也是好奇你倆進展嘛。”
許應和傅律師是他牽線搭橋的,要知道古往今來哪有媒人不關心“親事”進度的?
他打聽打聽怎麼了?他還想拿謝媒禮呢!
“而且傅歲歲、就是傅朝年他妹想見你,昨天念叨一晚上,就好奇你是怎麼把她哥迷得神魂顛倒的。”徐寧看了眼台上,“這事我不得先問問你的意見麼,見不見?”
今天樂隊休息,台上隻有dj和氣氛組,否則徐寧也不會死活讓許應今天過來。
許應想了想說:“下次吧,遇到了不就見了。”
“行,聽你的。”徐寧聳了下肩,毫不意外許應的拒絕。
許應“嗯”了聲,注意到徐寧眼下的烏青,“你最近沒休息好?”
“彆提了,人過三十真熬不住了。”徐寧擺手,做夜場還是太喧囂,他當了幾年酒吧老板也有點膩了,對許應說:“我想請個人在這看場子,然後抽身去開個咖啡店,許老板要不也入一個?”
他這話說得順暢熟練,顯然不是臨場想的。
“你今天找我來主要是為了這事吧。”許應的指尖在吧台上點點,“要多少?”
“什麼話,我找你來是關心你的人生大事ok?關鍵你倆這不是順利得就差談上了嗎?我再問細節你又不會告訴我。”徐寧翻了個白眼,伸出右拳舉到許應麵前,“十個怎麼樣?能占20%的股份。”
要想經營一家好的咖啡店所需成本不算低,徐寧的預算最低是五十個。他有積蓄,對做生意也有信心,主要是想拉許應入夥,因為有安全感。
這個酒吧就有許應10%股份,許應了解他,沒多考慮就同意了。
“這就點頭了?”徐寧挑眉。
“我相信你。”
“萬一沒乾起來,賠了呢。”
“那你記得還錢就行。”許應向他舉杯,大方道:“不算你利息。”
徐寧立馬給他豎了個大拇指,邊跟他碰杯邊陰陽怪氣道:“行奧,不愧是我親兄弟,這麼會明算賬。”
許應就笑,笑容雖然很淺,但十分惹眼。
徐寧好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你認識傅朝年之後笑容都比之前多了。要不然你也問問傅律師,看他有沒有興趣發展個副業?”
“不了。”這下許應拒絕得十分乾脆。
“為什麼啊?你倆之間有點東西互相牽著彼此不好嗎?”
許應沒立刻回答,低垂的目光落在酒杯裡逐漸融化的冰塊上,好一會兒才低聲開口:“以後分開了這些事情處理起來麻煩。”
“好家夥。”徐寧一臉不可思議,“還沒談呢你就想著分了?”
這和還沒結婚就想離婚有什麼區彆?
許應沒否認。
畢竟他目前為止所有的人生經曆和經驗都告訴他,不會有誰陪伴誰到永遠。許應也從來不抱那種期待。
“可是,”徐寧皺眉,“你不是想找個人穩定下來的嗎?怎麼突然說這種喪氣話。”
“期待又不代表能做到。”許應喝了口酒,覺得徐寧今天給他調的酒似乎有點苦,又有點澀,入喉很辣,總之他不大喜歡。
徐寧歎了聲氣,拍拍許應的肩膀,輕聲勸慰:“那就慢慢來嘛。”
他多少知道一點許應的家庭情況。許應的父母在他高中畢業的當天離了婚,就像終於供許應讀完了高中,完成了為人父母的任務,然後一天都不願意多等,撕破原本的和諧偽裝一拍兩散,迅速又果斷地將許應像甩累贅一樣甩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徐寧最開始認識許應的時候,許應的性格更沉悶更孤僻,每天在學校獨來獨往,他不願意或者根本就懶得跟人說話、相處,甚至連偶爾看電影吃火鍋都是一個人去——徐寧根本無法想象這得多麼枯燥無趣,許應又是做到從容淡定,怎麼習慣下來的。
他身上好像有一個無形的不講道理的磁場,把所有人都排除在外,很多想試著走進他生活的人都被他一張冷臉給勸退了。
徐寧曾一度覺得許應就像是一位行走在深冬雪地裡的孤獨的流浪者。他不需要同伴,不需要戀人,一個人能走很久,走很遠。
但是徐寧當初也不知道怎麼鬼迷心竅了,就鐵了心想和許應交朋友。為了這個目的他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比他追自己女神都用心,以至於整個年級都知道他整天跟在許應後屁股跑。
後來兩年,許應的情況一點點好了許多。可能是人文教育以及社會化的影響,也可能是他學會了偽裝或者終於做到了與自己和解,總之許應逐漸從孤僻發展成了高冷,起碼願意搭理人了,偶爾也能開幾句玩笑。
再後來因為一點事,徐寧和許應真成為了好朋友。
他們兩個認識了十二三年,徐寧不能說完全了解許應,但也差不多。
比如許應不願意對外提及太多他的家庭他的過往,像一根刺也像避諱,除非他主動對誰敞開心扉。
而一般相親的時候都會免不了詢問對方這些內容,所以徐寧之前牽線的時候生怕傅朝年踩雷,千叮嚀萬囑咐過這些。
好在傅朝年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
在徐寧看來,傅朝年各方麵條件都堪稱完美,他是真心希望許應能和傅朝年走到一起,就算隻是讓許應那片冰冷雪地的世界裡多一段相伴的腳印也好。
畢竟一直以來,許應都太孤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