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符帝在朝時,山東山南兩道匪患禍亂不斷,曾有門生獻計,不如詔安了山東道的十二山王方浩去平亂山南道的聖公何漢臻。
如此既可為一方證明“替天行道”,又能坐收漁翁之利。
陳符生隻是笑著搖頭,說,“想得挺美,可惜癡人說夢。”
何漢臻如今的勢力乃是削藩興王的遺患,呈尾大不掉之勢,不再盤踞太平縣或是簡州府,而是接連打下了附近六州五十二縣,甚至入主興王宮,自號“聖公”,改元為“太平祥符”,威震西南半壁。
而反觀方浩,還隻是一個連魯南七十二崮都沒占全的山大王,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此計不算智昏,卻也不配驅狼吞虎支撐,隻是蚍蜉撼樹罷了。
又有官員異想天開道,那詔安何漢臻去平亂方浩呢?
這會天符帝可沒有這麼好脾氣了,直接將那個曾經是田舍郎的天子門生罷官還犢。
何漢臻都已經不奉正朔了,豈是能招安的?
就算能,離朝的臉麵還要不要了?以為過家家是吧?方浩隻是小打小鬨,劫掠商旅,何漢臻卻是戕平民二百萬,豈能混為一談?
最後還是內閣首揆薑青乾站了出來,說得隱晦,隻是旁指曲諭提了一嘴,“不如給沂州府的喬家一縣食邑。”
朝堂之上沒有庸人,自然明白這是要以喬家堡的勢力去滅方浩,也是存了扶植一戶另起爐灶,製衡那屍位素餐的魯王陳炳榮的心思。
此計雖然沒有被陳符生虛心納諫,卻不失為一石二鳥的好計策,此事並未淹沒朝堂,甚至連喬家本身都有所耳聞,隻為留到陳含玉榮登大寶,大顯身手。
如今真遇到了與薑青乾所言彆無二致的情景,溫玉勇自然要飛鴿傳書,飛往京城。
薑青乾能作為內閣首揆,不管在朝中風評如何,皇帝換了三代,他還是端坐紫金蓮,自然是有真才實學的,不管他是元奸巨惡還是大忠似奸,都不能抹殺他的功勳政績。
否則一個在京城囂張跋扈的小閣老早該淪為攻訐他的把柄了。
小閣老薑玉祿的那些荒唐事,三天三夜都列舉不完,隨便一件都夠他野史留名的,不過卻是惡名汙名罷了。
焦晰兒作為薑玉祿的淫朋狎友,也算是蒙了薑玉祿的蔭蔽,否則單憑一個官至禮部尚書的父親可壓不住那些荒唐的淫言詖行。
抱犢崮下,本來的三個百戶、六個總旗的隊伍,現在掉隊了一個總旗周炳,還有一個百戶堯正身死不知,下落不明。
陸持麵色陰沉,一言不發。
同袍失蹤,自然要去搜尋,可結果也正如陸持所料——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堯正麾下兩個總旗麵色難堪,好像失去了主心骨,倒不是已經開始兔死狐悲,物傷其類,而是有些自危。
人以心腹為玄,所以說人心隔肚皮,不妨礙彼此猜忌,更多卻是臆斷。
溫玉勇在原地等了許久,少堡主喬英已經悠然轉醒,聞到衝鼻的血腥味,看見一地的斷臂殘肢,喬英隻能強作鎮定,一張國色天香的女相發白,隻是向溫玉勇道謝,絕口不提方才遭受的粗如對待。
本來隻是半假意半客道,外加十分忌憚的說辭,邀請幾位儀鑾衛去喬家堡小敘。
結果溫玉勇卻是點頭應下,這一答應,喬英就是麵色大變。
身後三位客卿比他自如不了多少,護衛著喬英,個個如臨大敵。
何肆不明其中彎彎繞繞,不知道溫玉勇為何就要移步二十裡外的喬家堡,難道就是為了那喬英口中的厚謝?
溫玉勇自然是在來時就得到了陳含玉的授意,回去這趟遇到的“機緣巧合”,隻能說是天意使然。
何肆卻是不言不語,像是個局外人一般吊在幾個儀鑾衛身後,實際上他也確是外人。
方才儀鑾司幾人出手,就何肆置身事外,甚至溫玉勇還派遣了一個手下“看護”何肆。
這番情景被喬家堡幾人看在眼裡,便誤以為溫玉勇雖是執牛耳者,何肆的身份才是真矜貴。
何肆也確實是矜貴,畢竟在皇帝陛下的口諭中,是叫溫玉勇帶隊將何肆“請”回京城。
陳含玉倒是有一句話憋在心裡,想要先禮後兵,當麵質問何肆,“朕待你不薄,沒想到真心換得假惺惺,何肆,你好大的狗膽啊!”
不過自從陳含玉登基之後,他也接觸到了一些更深層次的秘辛,原來何肆居然是人屠徐連海的徒孫!
原來當初那個隻身殺入皇宮的人屠,一直就在天子腳下當一個小小的劊子手。
如今已經死了七年了,之前是由大太監鞠玉盛盯著,自覺活不過天佑紀年的大太監鞠玉盛一心為公,想到自己死後,這活便該交到徒弟劉喜寧手上,可沒想到這人屠就這麼乾脆利落地死了,甚至死在喜帝陳斧正和鞠玉盛之前。
何肆的身份豁然開朗,倒是一下子從賤業的泥腿子變成了武道上不替家門的真傳嫡脈了。
不過人死已矣,爺爺能容的人,父輩也能容,到了自己這輩,就更沒有隔代的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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