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息道:“伊教與景教亦有頗多相似之處,比如他們都相信會有世界末日來臨,屆時所有的人都將複活,接受主神的裁判,屆時行善者進天堂,作惡者下火獄。”
程千裡道:“聽來雖然無稽,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倒也算合理。”
睿息道:“天下九教,各派教義都是勸人向善,為善還是為惡,全看教徒是否遵行教義,世人謂我教為魔教,其實行我摩尼教義,未必不能行善。”
司馬青雲點頭道:“我聽說伊教在波斯之地排除異教,祆教、景教、魔教皆出自波斯,此刻在波斯的日子卻都不怎麼好過。”
程千裡道:“嘿,還是我大唐海納百川,無論胡漢,無論何教,均有立足之地。”他看了一眼睿息道:“除了魔教。”
司馬青雲直稱摩尼教為“魔教”,程千裡亦話裡帶刺,不過世人對摩尼教如此態度不是第一天了,睿息也不以為忤,道:“待我重整教壇,向天下廣布我摩尼正道,總有一日能洗刷世人對我教的偏見。”
眾人聽了多覺不以為然,江朔卻點頭道:“睿息長老,願你有一日心意得償。”
司馬青雲不願在這個摩尼教上糾纏,繼續道:“苯教麼,今日這馬國舅就是苯教祭祀,不過苯教僻居高原,極為神秘,我們對他們也所知不多。”
江朔又問道:“天竺不是釋教發源之地麼?怎麼又有個天竺外道?”
這次卻是鐵箏道元開口道:“當年本朝太宗皇帝時,玄奘法師到天竺那爛陀寺取經時,釋教已有衰敗之象,玄奘法師有《大唐西域記》傳世,上麵就記載了天竺對濕婆、毗濕奴、梵天的崇拜極為盛行,這些年來釋教在天竺愈加式微,最興盛的乃是婆羅門外道之教。”
江朔道:“原來如此,司馬道長見識廣博,縱論天下教派,令人欽佩。”
程千裡卻在一旁笑道:“司馬掌教,你這七拉八扯可說得太多啦,隻是你此前卻惜字如金,我們還道是魔教和你們三教的恩怨,現在卻原來是天下九教?”
司馬青雲臉上全無慚色,依舊神色坦然道:“魔教誌在天下,九教也好,三教也好,又有什麼區彆?”
程千裡道:“不對吧……司馬掌教你說飛鴻子要奪你崆峒山,才有了這次約戰,但若他約了天下九教,其他各教可與崆峒山無關,更不可能覬覦你崆峒山這一畝三分地,可見飛鴻子召開‘九教大會’的原因,絕不可能是你所說的原因。”
程千裡隻是表麵上顢頇,其實頗具智慧,他這一番言語立刻切中了要害,江朔以下眾人一齊望向司馬青雲,等他解釋。
司馬青雲頓時失了先前自若的神情,第一次顯出六神無主的神色。鐵箏道元卻道:“哎……司馬道兄,要我說,咱就實話實說吧,江少主是正人君子,再這樣瞞騙下去,實在有失我們崆峒派正門正派的風骨啊。”
司馬青雲道:“可是……”
江朔見他為難,道:“司馬掌教,可是那飛鴻子威脅你們?”
他其實昨日就知道崆峒三聖對他有所隱瞞,隻是不知道三人所瞞何事,他剛一問出口,自己就叫:“不對,不對。”
司馬青雲對江朔說的是飛鴻子要和三聖比武奪山,請江朔助拳,飛鴻子總不見得威脅三聖找江朔來對付飛鴻子自己吧。
鐵箏道元道:“司馬道兄,你不說,我說,一切後果我來耽著。”
轉向江朔道:“其實,是有人讓我們將江少主你接上山來,那人唯恐你不肯上山,便讓司馬道兄騙你說兩日後的九教無遮大會是飛鴻子要奪我崆峒山……”
盧玉鉉奇道:“這卻是為何?”
鐵箏道元道:“那人說,九教無遮大會無聊得很,江少主未必肯來,但若說是我崆峒派有存亡之危,江少主義薄雲天、俠義心腸,定然不會拒絕。”
江朔聽了心中迷茫,盧玉鉉卻若有所悟,道:“少主,看來此人對你很是熟悉啊。”
他知道江朔確實不喜好勇鬥狠,但確實是任俠好義,道之所存、義之所當,雖千難萬險亦在所不辭,不管脅迫三聖的那人是誰,他對江朔的性格拿捏可謂精準。
盧玉鉉又問道:“道元和尚,三位武藝高強,崆峒三教門徒眾多,那人卻如何能脅迫你們為他辦事的呢?”
江朔卻搶著問道:“那人長的什麼模樣?多大年歲?”
鐵箏道元道:“他……”
才說出一個“他”字,道元忽然全身巨震,兩眼一翻,嘴巴一歪,軟疲疲地倒了下去了。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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