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大勢所趨
第852章大勢所趨
聖人之所以叫聖人,就是因為世上絕大部分的人都做不了聖人。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而言,所謂家國,肯定是先有家再有國。
越是從大家族出來的人,這種心理就越是牢固。
比如張就,雖說曾經在馮鬼王手下栽了大跟頭,但隻要家族能得到長遠利益,這個人恩怨,假裝忘記了也不是不可以。
而作為涼州大族張家的家主,張恭能夠顧全大局,先公後私。
在不違背大義的前提下,順手給自己或者自己的家族摟好處,比起同時代的其他世家大族,這已經算是難得。
但就這麼毫不羞恥地直地說出來……
反正劉漢子算是開了一回眼界。
他在心裡暗暗反思:我見識還是淺薄了些,要是當年我有張公這般不要臉皮的本事,也不至於白吃那麼多苦頭。
同時整理了一下思緒,劉良開口道:
“張公在西域素有威名,故今後西域之事,仍是要仰仗張公,這毛料與紅糖,張公可任選一樣。”
“隻要張公選定,這三年之內,凡是前往西域的商隊,想要拿這個貨物,都隻能通過張家。”
說白了,就是給張家毛料或者紅糖三年的西域全權獨家代理。
“當然,若是張公都不想要,馮君侯手裡每年都有一批絲綢,也可以連續三年平價賣給張家。”
“但若是有彆家商隊運絲綢往西域,君侯可管不上。”
劉良的話音剛落,張恭還沒反應,張就就已經“咕咚”一聲,不爭氣地咽了一口口水。
事實上,這三樣東西,都是極具暴利的東西。
不過需要注意的是,這三樣東西放到不同地方,利潤也會相差許多。
就拿西域來說,為什麼劉良不提烈酒之類?
因為西域本來就產蒲桃酒,烈酒運過去,不是說沒有利潤,而是說遠遠比不過上麵那三樣東西。
更何況從玉門關到西域,中間要越過死亡之海,路途越長,運輸成本就越高,就越要考慮運輸貨物的方便性。
從這方麵來說,絲綢肯定要比毛料劃算得多。
因為達到了一定數量,絲綢可比毛料輕便多了。
更何況絲綢也要比毛料昂貴。
但若是張家選了絲綢,那麼就沒辦法做獨家買賣。
所以在張就看來,張家最好的選擇,自然是紅糖。
紅糖在運輸方麵,甚至比絲綢還方便,利潤同樣瘋狂。
同時又能在西域地區保持三年的獨家買賣,愛怎麼賣就怎麼賣,想賣多少錢就賣多少錢。
三年把家業翻一番,根本不是夢。
若是能狠點心,抬抬價,翻兩番三番也是可能的。
想到這裡,張就就有些緊張看向自家大人。
隻見張恭略一思索,很快就做了決定:“張家要紅糖。”
聽到這話,張就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
一旁的劉良亦是心道:果不出我所料。
他剛要接話,哪知張恭又豎起一根指頭:“一年,我們張家隻要一年。”
這一回,張就終於控製不住自己,脫口而出地叫道:“大人?”
大人,莫不是老糊塗了?
張恭看著這個沉不住氣的兒子,怒道:“豎子閉嘴!”
沒出息的東西,丟人現眼!
然後他又看向劉良,“不過老夫還有一個要求。”
“張公請說。”
“劉郎君想必也知道,這涼州胡人眾多,又時常作亂,委實讓人頭疼。”
“雖說馮君侯治理胡人素來有法子,但涼州廣袤,且馮君侯對涼州恐怕不太熟悉,到時難免有顧及不到之處。”
“我張家在涼州也算是有些聲望,願意助君侯一臂之力,隻要君侯能許我張家一個工坊的名額……”
馮永憑什麼把胡人治得服服帖帖的?
為什麼靠近隴右的涼州胡人做夢都想要去隴右?
平襄的那幾家工坊肯定是繞不過去的。
但涼州這麼大,胡人又這麼多,總不能一直往平襄運羊毛吧?
這一來一回,光是運輸成本,就讓人吃不消。
所以在張恭想來,馮永若是仍按隴右的法子治理涼州,那麼勢必在要涼州再開工坊。
有了工坊,張家有了毛料的來源,而且還是成本價的毛料。
憑張家在西域的名望,把毛料運去西域,還怕賺得少?
絲綢就是再怎麼比毛料利潤高,也隻能吃個三年。
毛料利潤雖比不過絲綢,但它能吃得長久啊!
這就是個傳下去的家業。
三年的暴利和兩代人以上的長久紅利,換誰都知道怎麼選。
張恭的主意打得極好,劉良卻是驚得差點蹦起來。
因為他知道,馮永確實是有在涼州賣幾個工坊名額的打算。
而且這幾個工坊裡頭,最大的那個,鐵定是興漢會建的。
甚至劉良還知道,這個未來最大的工坊,會有自己的一份份額——要不然劉良自己憑什麼這般賣力賣命還賣身?
“這,張公,此事事關重大,張公可要考慮好了。”
“據良所知,光是這工坊名額,就算是放幾年前,所需費用也是極大,即便是一般的富豪之家,亦無法獨自承擔。”
更彆說這幾年來,毛料暢銷東西南北,但凡在工坊裡有份額的人家,兩年回本,三年躺賺。
這個生意,換誰誰不眼紅?
真等涼州工坊名額開賣,不知有多少人要搶破了腦袋。
“而且就算有了工坊名額,還要投入大量錢糧,紡機、織機、織工、雜工,胡人部族那也要打點……”
劉良話還沒說完,張恭就打斷了他的話:“劉郎君,老夫所要的,正是那個名額。至於錢糧,張家還是有些底子的。”
用兩年的紅糖西域獨家利潤,去換一個工坊名額,對張家來說,這是大賺特賺的事。
而且張家提前占好一個位置,不用去和各家搶名額,在彆人看來,這就是馮鬼王對張家的看重。
聲望這種東西,雖然是無形的,但卻是可以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
劉良知道,眼前這位老狐狸,已經摸透了自己的底線,當下隻得咬牙點頭:“好,某就大膽一回,替馮君侯應下張公。”
張恭聞言,微微一笑:“爽快!既然劉郎君這般,那我們張家也不能讓人笑話了去。”
說著,他轉向張就,吩咐道,“去,讓你從叔進來。”
張就的從叔,也就是張恭的從弟,張華。
當年受張恭之命,東擊叛軍,迎接朝廷派過來的太守。
同時前幾年在金城時,與張就一起,叔侄兩人被某人坑得有苦說不出。
張華很快推門進來了。
張恭問道:“太守何在?”
“回兄長,一直在前廳與眾人商議,未曾離開。”
張華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