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5章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第1195章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君侯莫非忘了,在上黨猶有一支君侯親自帶出來的精兵?”
魏延聽到這個話,頓時就是眉頭一挑,下意識地搖頭:
“不成,我留在上黨的守軍,乃是為了防備河北魏賊從東麵越過太行山而來,豈能輕易調來此處?”
當年丞相病亡後,馮某人受命暫領關中大軍。
但魏延作為軍中的老人,根本就是麵不服心裡更不服。
為了大局著想,馮某人隻好讓魏延領軍前去攻取上黨,讓雙方乾脆來個眼不見為淨,也免得一天到晚相看兩生厭。
魏延能得封武功縣侯,除了資曆排位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
關中一戰中,他確實立了不少功勞。
武功水對峙中,斬獲三千甲首。
然後又領軍攻下上黨。
在天子遷都長安以前,他還在上黨鎮守了一段時間。
身為河東都督府的都督,他呆在上黨的時間,遠要比河東久得多。
因為相對於被馮鬼王搞得欲仙欲死,乃至被滲透成篩子的河東。
魏延明顯更喜歡沒有被馮鬼王搞過的上黨。
此次出兵,長安派出了一部分禁軍接替河東的防務。
而負責留守上黨的守軍,正是魏延帶過的將士。
所以不到迫不得已,魏延不可能把上黨守軍調過來。
似是早就料到魏延會這麼說,郭循輕笑一聲,笑聲中似乎還帶著些許譏諷:
“既如此,那君侯何不及早退兵?留在此處,不是徒惹人笑麼?”
聽到郭循這麼一說,魏延臉色一沉,極為不悅:
“先生此話是何意?”
魏延性格惡劣,此時有翻臉之意,郭循竟也不在意。
他隻是以手中便扇指向南邊:
“君侯領大軍駐在高都城下良久,寸步不得進。”
“如今又被人分調兵力,想必後麵就更難立功。”
“若是換成以前,倒也沒什麼,畢竟陛下都曾有言,此戰皆由君侯作主。”
“然則現在已是大不一樣,馮明文眼下之舉,與挑釁何異?”
“故而君侯在此處停留越久,越是無功,就越是顯得尷尬。”
“若是日後馮明文在武關建功……”
說到這裡,郭循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魏延,“而君侯仍勞師無功的話,不知到時君侯將何以自處?”
魏延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因為郭循的話,讓他想起了昔日丞相在時,自己欲獨領一軍而不得,馮明文卻能自建一軍的屈辱。
郭循仿佛沒有看到魏延的臉色,自顧繼續說道:
“故而我才建議,與其日後君侯自取其辱,還不如現在就退兵,也能保留一些顏麵。”
但見魏延拍案而起,麵有怒容:
“彆再說了!”
郭循見此,立刻閉嘴不語,起身拱了拱手,轉身就要離去。
魏延看到郭循的舉動,連忙快走兩步上前攔住:
“先生,先生,這是何意?”
郭循冷笑一聲:
“某隻是不欲礙君侯之眼罷了。”
換了他人,魏延早就破口大罵了。
隻是獨領一軍鎮守一方以來,魏延深知,光靠自己單打獨鬥,無人幫襯,河東都督之位,都未必能坐穩。
再加上郭循讓自己受益良多,真要把對方逼走了,何時能再尋得一個能真心幫助自己的人?
但見魏延深吸了一口氣,放緩了語氣,勉強笑道:
“先生說笑了,先生方才所言,確實有道理,並非失言,是我控製不住自己。”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下去:
“我與馮明文有隙,也知先生對馮明文有怨,但費文偉說得對,這些終究是私人恩怨。”
“陛下信重於我,我又豈能因私而廢公?故而此事還是莫要再提。至於退兵之事……”
魏延又沉默了一會,這才繼續說道:
“眼下立刻退兵肯定是不行的……”
否則的話,豈不是說明他魏延當真是要受馮明文節製調動?
好歹也要再等一些時日。
郭循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搖了搖頭。
看到郭循的這副模樣,魏延忍不住地問道:
“先生以為不妥?”
“當然不妥。”郭循說道,“正如方才我所言,君侯要麼就現在退兵,以示棄私怨而成公事。”
“要麼就舉兵攻下高都,以示君侯領軍之能,不讓馮明文專美於前。”
“現在君侯既然打定主意要退兵,卻又要拖延時間,不過是欲強撐些麵子罷了。”
魏延聽到最後一句話,臉上頓時就是如被火燙著一般,血氣直湧:
“先生……”
“君侯!”郭循似乎打定了主意,根本不讓魏延反駁自己的話:
“君侯欲與馮明文一較高低之心,如黑夜之空中皓月,皎皎可見。”
“現在君侯欲掩本心,猶如以隻手遮住空中皓月,不讓他人看到,這不是徒惹人笑是什麼?”
郭循的話,像是把魏延的最後一層遮羞布扯下來,並且有如重捶,直擊魏延內心的最深處。
魏延的臉,已經變得赤紅,呼吸有如牛喘,粗重無比。
毫無疑問,郭循的話,說中了他的心理。
在趙雲因為身體原因從軍中退下去到南鄉休養,沒有再領兵的時候,魏延就自認為,自己就是丞相以下的軍中第一人。
但殘酷的事實給了魏延當頭一個悶棍。
殘酷到讓向來高傲的魏延甚至感覺到有些屈辱。
或許馮明文確實很厲害,但……丞相你為什麼就不能像先帝那樣,給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自己給自己尋找機會了。
看到魏延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郭循趁熱打鐵:
“君侯方才也說了,之所以不敢調上黨的將士過來,不過是為了防備太行山東麵之敵。”
“但若是鄴城之敵不足為慮,那君侯是不是就不用擔心了?”
魏延略有猶豫。
其實除了鄴城,河內的魏賊也可以通過太行八陘之一的白陘進入上黨——這條路,正是曹操當年走過的路線。
不過如今大漢禁軍駐守河東,而自己則是領軍從上黨攻打高都。
河東與上黨,各有軹關與太行陘與河內交通。
雙重壓力之下,魏延相信,河內的魏賊,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再說了,想要從太行陘西北邊的白陘進入上黨,還得經過壺關。
壺關險要,僅需一兩千的兵力,就足以把上萬敵軍擋於關下。
郭循看到魏延沉吟不語,於是繼續說道:
“若是換作以前,君侯的考慮確實是對的。”
“但現在看來,未免有些過於小心謹慎。”
魏延有些不解:“此話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