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陣,她終於緩緩開口:“我之劍法,眼下你二人倒都是符合,不過……”她頓了頓,“這一劍威力巨大,代價也是巨大,你二人可是篤定要學?”
林瀟一愣,不禁好奇問道:“還請前輩告知,是什麼樣的代價?”
白虹並未直接回答,而是緩緩抬起左臂,素手輕拂,退下一截衣袖,露出一段欺霜賽雪的手腕。在她腕間,一點殷紅如血的守宮砂,赫然在目,宛如雪地紅梅,刺眼奪目。
“此劍,名為——奪情。”白虹的聲音依舊清冷,“習此劍者,需立貞潔大誓,終身持守元陰之體,不可動男女之情,更不可嫁作人婦。元陰一破,劍意反噬,必經脈儘斷、神魂俱滅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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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如劍,掃過二女略顯蒼白的臉:“你們可還願學?”
林瀟立刻將一個頭搖得好似撥浪鼓一般。林家家大業大,她又是家中獨女,怎可關門閉戶絕了香火。
輕塵呼吸也急促了幾分。這個代價,一生孤寂,動情即死……她性子雖然清冷,但這一回跟洪浩一路行來,心中已經活泛,也越來越喜歡這世間煙火。
然而,她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麵,多是陷入危機時,自己有心無力的酸楚,成為累贅的愧疚,難護想護之人的無奈……
她深吸一口氣,眼中最後一絲猶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殉道者的堅定光芒。她對著白虹,深深一拜:“晚輩……願學。請前輩授劍。”
“不可——”林瀟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白虹凝視輕塵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難以言喻的情緒,似是欣賞,又似是憐憫。“好。”
她不再多言,並指如劍,淩空一點。並非指向輕塵,而是指向極遠處一座千丈高山。
“看仔細了。”
話音未落,她周身氣息陡然一變,那股原本內斂的銀白劍氣衝天而起,化作一種極致的靜與空。仿佛萬物凝滯,時光停頓。她指尖光華萬丈,卻又無聲地射向那座高山。
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那座山峰,自山腰處開始,如同被一柄無形而巨大的利刃平滑地切過。上半截山體微微一頓,隨即沿著那光滑如鏡的切麵,緩緩地,無聲無息地向下滑落。
“轟隆隆——”
直到山體上半截砸落地麵,發出沉悶如雷的巨響,揚起漫天塵埃,眾人才從極致的震撼中被拉回現實。
那一劍,以一種超越物質層麵,斬斷規則的方式,將高山從中分離,切口光滑得令人心悸。好像那不是石頭,而是豆腐。
奪情一劍,斬物先斬心,斷形先斷緣。
白虹收指,氣息恢複如常,仿佛剛才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看向臉色蒼白卻目光灼灼的輕塵:“此劍真意,在於絕情棄念,心劍合一。劍訣在此,能領悟多少,看你造化。”
就在白虹指尖那點蘊含無上劍訣的靈光即將觸及輕塵眉心的刹那,一隻沉穩有力的手,倏然橫亙其間,輕輕攔下了這道流光。
出手的,正是洪浩。
白虹不禁一愣,望向洪浩,不知他是何意。
“不學。”洪浩的聲音不高,卻異常堅定,打破了現場的肅穆。他目光灼灼地望向白虹,拱手道:“白虹前輩,授劍之恩,晚輩代師妹心領。但這奪情一劍,不學也罷。”
輕塵更是猛地轉頭看向洪浩,眼中充滿了錯愕與不解,急道:“師兄,此乃千載難逢的機緣。我自願求學,你為何阻攔?”
她語氣中帶著一絲被乾涉的焦躁,“我本無心愛之人,向來一心向道,此劍於我,正是通往至高劍道的坦途……舍棄些許俗情,換取斬斷因果之力,有何不可?”
洪浩轉過身,麵對輕塵,搖頭道:“師妹,你此言差矣。”
他踏前一步,氣勢竟隱隱壓過了場中彌漫的劍意:“現在沒有心愛之人,不代表未來不會有。人生漫長,一切皆有可能。你怎知他日不會遇到讓你心甘情願放下手中之劍的人或事?自願的放棄,與被規則逼迫的舍棄,豈可混為一談。”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我不二門,要學劍,便學那能斬破虛妄的煌煌正道之劍。而非這需自絕人倫,以終身孤寂為祭的詛咒之劍。力量再強,若要以泯滅人性為代價,那卻……不學也罷。”
這番話,如同洪鐘大呂,震得輕塵心神劇顫。她張了張嘴,想反駁,卻啞口無言。
洪浩望向她,霸氣十足:“我不管你是否真的想學,今日我便奪情一回,不準你學這奪情一劍。”
白虹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並未因奪情一劍被洪浩貶低而動怒,那冰封般的麵容上,反而掠過一絲極淡卻又難以捉摸的意味,似是回憶,又似是歎息。
她收回指尖靈光,淡淡道:“道,自擇。債,已清。”
是你自己不學,不是我不教你,那自然也是要抵債的,
洪浩微笑點頭,“這個自然。”說罷將桌上所有如意通寶一卷,收入囊中。
隨即對三位神色各異的高人拱了拱手:“今日牌局,多謝三位前輩賜教,晚輩受益匪淺。些許債務,既已了結,便就此揭過,他日有緣再會。”言辭得體,既全了禮數,也表明此事翻篇。
石根老農哼哼唧唧地被小清子攙扶著,依舊裝出一副元氣大傷模樣,青崖先生則恢複了那副溫文爾雅的,隻是笑容略顯勉強。白虹依舊清冷,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洪浩不再多留,帶著一眾同伴,出了草亭,在眾多驚奇豔羨目光注視下,返回陸壓所在的竹屋。
竹屋內,陸壓道人依舊歪在竹榻上,抱著他那碩大的酒葫蘆,悠哉悠哉地呷著酒,仿佛外界天翻地覆也與他無關。
“前輩,我們回來了。”洪浩笑著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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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壓眼皮都沒抬,含糊道:“哦?輸光了還是贏麻了?”
洪浩將沉甸甸一袋如意通寶取出,嘩啦一聲倒在旁邊的竹幾上,瑩潤的古錢堆成了一座小山。“托前輩的福,手氣還行,這些是贏來的,都交給前輩處置。”
陸壓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原本慵懶的神情瞬間凝固,隨即像是被針紮了屁股般猛地坐直,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那堆如意通寶,連酒葫蘆都差點脫手。
要講演戲,老農對他也要甘拜下風。
“這……這麼多!”他一把抓過幾枚,仔細摩挲,感受著其中精純的靈力,臉上瞬間綻放出菊花般的笑容,眉開眼笑,哪裡還有半點高人風範,“哈哈哈,好小子,真有你的。貧道就知道沒看錯人,這下可夠喝上好一陣子仙釀了。”
講真,他大抵知道洪浩會贏,但能贏這麼多卻是不曾想過。
洪浩見他歡喜,自己也算還了個人情,心中甚是舒坦。
不過卻沒見到謝籍的身影,不禁問道:“前輩,我小師侄呢?”
陸壓正美滋滋地數著如意通寶,頭也不抬:“那小子,遇到了高山流水的知己前輩,尋機緣造化去了,他講你們若先回,就等他一等。”
話音未落,就聽竹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謝籍氣急敗壞的嚷嚷聲:“狗日的狗,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他一路罵罵咧咧進到小院,瞧見洪浩等人,這才止了叫罵。
“嘿嘿,小師叔,你們回來了。等我多久了?”
“剛回,前後腳而已……”洪浩奇怪道,“你方才嘴裡罵罵咧咧作甚?”
謝籍立刻來了精神,眉飛色舞,“哎呀,小師叔,你不知曉,我去尋到一個精通上古符籙道法的前輩,他對我十分喜愛,教了我好多外界遺失的符法……”
“我先前用符法造了一座大山,怕不是有幾千丈高,小師叔你是沒看到,那真正是巍巍高山啊……”
他先是得意洋洋地炫耀了一番,隨即臉色猛地垮了下來,咬牙切齒道:“可就在我與前輩欣賞傑作之時,不知從哪個旮旯裡冒出一道劍氣!那道劍氣……那道劍氣簡直不講道理,無聲無息,就那麼輕輕一劃拉……”
謝籍比劃著,臉上滿是心痛:“我那辛辛苦苦化出的千丈大山,就那麼……那麼被從中削成了兩段,上半截轟隆隆就塌了。”
“老子要是知曉是哪個狗日的做的,定要去找他講個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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