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花園裡,眾人儘皆無聲,隻聽到張連慶呼哧呼哧的粗喘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三皇子鄙夷地看了眼地上的人,冷聲放了行:“起吧!今日是舅父家的賞花宴,本宮也不便拂了他老人家的一片好意,此事就此揭過不提了,隻是日後張公子須得修身正學,謹言慎行了!”
“謝殿下寬恕原宥,小子日後定然謹遵教誨,謹言慎行。”
張連慶砰砰砰又叩了幾個頭,才敢起身。
他年紀輕輕,卻身體肥胖,趴了這麼一會兒,頓覺雙腿酸軟,好一會兒才顫顫巍巍的站起來。
起身後他正要後退,卻聽得一直沉默不語的景川侯忽地開口:“張公子,此番你如此羞辱王公子,竟是一句都不準備解釋嗎?”
這就是要為王維遠討回公道的意思了。
眾人的目光頓時又落在王維遠的身上,隻見那之前不因張連慶肆意侮辱而勃然變色的青年,如今也並不因景川侯為他撐腰而喜上眉梢。
自始至終他都表現的沉默安靜,泰然自若,委實一個堅韌沉穩,不懼褒貶的好心性。
此子將來不可小覷。
眾人心裡不約而同都升起了這個念頭,有那想得更深遠的,更已是做好了等宴會結束就主動結交的準備。
驚魂未定的張連慶一口氣還沒放下來,就又提了上去,他心裡雖是對這姓王的小子恨得牙癢癢,然而此時已是領教了他那伶牙俐齒的厲害之處,加上三皇子和景川侯已是對自己失望不小,若是此時再不乖順一些,迎接他的將是更為淒慘的下場。
想到此處,張連慶強行克製心裡的嫉恨,一張通紅的胖臉陪著笑,轉身對著王維遠的方向深深一揖:“是在下言辭無度,信口開河,傷了王兄的體麵,還請王兄雅量海涵。”
王維遠安然受了他這一揖,知道此人是被迫跟自己道歉,心底定然是恨毒了自己,故而也懶得再說些什麼原諒不在意的虛話,隻微微點了點頭。
見王維遠架子擺得高高在上,張連慶差點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他心裡咒罵道:“一個無名之輩,竟然也敢對伯府的公子擺出居高臨下的姿態來,今日這羞辱他且忍下,來日定要尋機報了今日之仇的。”
眾人看到他這毫不掩飾的臉色,都暗暗歎息瀘定伯家的這個庶長子,欺軟怕硬,攀高踩低,小肚雞腸,睚眥必報,偏偏還喜怒形於色,委實不是個有出息的,對於瀘定伯家的教養,也就看低了幾分。
正尷尬的時候,卻見曲陽侯家的李季常對著王維遠老話重提:“王公子,你與遠山居士到底是什麼關係?”
不待王維遠回答,他又顧自猜起了答案:“你們是師生,還是族親?亦或是表親?”
王維遠目光複雜地看向這個青年,濃眉大眼,長得也算相貌堂堂,可惜這喜歡一驚一乍,又愛自問自答的習慣卻委實讓人哭笑不得。
想了想,他對著李季常不問反答:“李公子何出此言?”
“你看這幅字,比起去年見過的那幅遠山居士的‘平安帖’筆法更為行雲流水,筆力更見蒼勁有力,總體看來,竟與遠山居士的作品不相上下。”
李季常伸手指著桌上那幅新作,態度認真地做著點評,“所以,我大膽猜測王公子你或許是他的弟子的身份更為貼切一些。”
這就是變相的回答了王維遠的那句何出此言的疑問了。
聽得這曲陽侯家的公子竟是煞有介事的給自己硬搬了一個新身份,王維遠內心五味雜陳,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就在他呆愣的瞬間,正癡迷於他的新作的李季常,忽地又是“啊”的一聲,白皙的臉上帶著因激動興奮而泛起來的粉色。
他伸手指向那幅字的靠下位置,擰起眉頭否定:“不對!上麵這些字還可說是與遠山居士之前的筆作不相上下,後來的這兩句,顯然是比遠山居士的作品更勝一籌的。”
這李季常字雖寫的不是一等一的好,但鑒字的能力卻是一等一的好,他這麼一說,那些本來隻粗粗看了兩眼就離開的青年們,頓時又撲了上來。
尤其是之前與他們一起書寫的另外四人,更是推開眾人直接來到王維遠的那幅字前,仔細品鑒。
“這麼一細看,果然是遒勁有力,骨雕玉琢般令人欣羨。”
“你看,這個字寫的簡直是龍飛鳳舞,欲上九天,王霸之氣撲麵而來啊。”
“還有這幾個字,氣韻生動,古樸典雅,讓人一見心喜。”
一時間,五人小組團團圍住這幅字,眸中異彩連連,嘴裡好詞不斷,竟是恨不得將這幅字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架勢了!
但不管怎麼誇,最後大家統一的結論就是,今日新鮮出爐,墨跡未乾的這幅字,筆法和風格分明與遠山居士同出一脈,然而筆力與意境上竟已是高出遠山居士之前作品一大截了!
想到張連慶方才居然還大言不慚地嘲笑這王公子的字“照貓畫虎,邯鄲學步”時,幾人頓時又將鄙視的目光射向了此時龜縮一角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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