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白家不單是喬仲常的嶽家,亦有恩於他。
彼時的喬仲常仍是一介白身,前往東京遊學途中,機緣巧合得了白老爺子的賞識。
幾份拜帖往來,天眷良緣,正值年歲的喬仲常與白其真互生情愫,合八字,書鴻箋,結了姻果。
當年,若非嶽丈為他四處奔波走動,托人奏保,幫他取得參加武舉絕倫科的資格,喬仲常豈有今日的官身。
嶽丈已逝,守孝期未過,內兄卻如此不長進,喬仲常無奈道:“有些話我是說倦了,可大哥卻不曾聽進去半句。”
白其真這樣溫和的人,怒得眼睛發紅:“這件事官人莫管了,我明日便回去狠罵這捏不攏的軟窩頭。”
……
翌日大早。
白其真本就是帶著怒氣回娘家的,誰知下了馬車,臨敲門時,偏碰見了三片子嘴的鄰家嬸子,心裡更添了幾分堵。
“呦,其真又回來了?”
“回來看看。”
“養了你這麼孝敬的女兒,隔三岔五回來貼補,白家真是有福氣。”
……
進門後,堂上隻有母親和嫂子在用早膳,那個喝醉惹事的,仍在屋裡懶睡著。
家裡人跟前,再不必提著皮子演戲了,白其真提起冷茶壺,怒氣騰騰要往屋裡去。
白母慌得打翻了碗筷,忙去攔著:“真兒,你這是要做甚麼?一回來就爐膛裡倒油的。”
“去澆醒你那不長進的兒子,他做了甚麼丟人顯眼的事,你還能不曉得?”
白母垂頭不敢直視,手裡依舊緊緊拽著女兒的袖子,說情道:“這事不能全怪你哥,他也是被人誆了,才鬨出那樣大的動靜……”
“人家才打出個令兒來,他便自己先唱上了,怨不得人家專門誆他,他要害了白家名聲,你還護著他?”
白其真掙開白母,衝進裡屋,不帶遲疑把水潑了上去,“嘩——”,隻嫌一壺子太少不夠使。
榻上熟睡的白澈一激靈,猛地坐起身,嚷嚷著:“誰呀?誰呀?”
他甩甩頭,抹了一把臉上的茶水,抬頭看清了提著壺的妹妹,當即雙手掐在額穴上,眼神躲閃:“哎呦呦,我的腦殼子呦……”
白其真“哐”的一聲砸了壺,指著鼻子罵:“你裝,接著裝……你這算什麼腦殼子,滿腦的米湯拌漿糊,糊住了心糊不住嘴。”
“少說兩句罷,又不是捅了天的過錯。”白母扯著女兒的衣擺,勸和道,“下個月守孝期便過了,你哥也是想提早走動走動,好尋個體麵的活計,不是存心與人喝閒酒的。”
“他若是敢捅了天,我倒要誇他有膽氣了,怕就怕他沒膽氣沒魄力,還總做糊塗事。”
“從前與父親交好的世伯世叔,逢年過節不去走動,嫌人家說話囉嗦,眼下卻求豬朋狗友的照拂,這是什麼道理?那些浮浪哥兒若有本事照拂他,還用得著誆他酒錢?”白其真咄咄反問白母。
又言:“從前便是你總慣著他,慣出了這副德性……彆人做事業、過日子,是摸一張放一張,手裡的牌越攢越好,他倒好,明明手裡攥著一副好牌,一開局就全抖了出去,還以為自己多了不得。誰不是乾一單謀一單,誰會天天盤著核桃,嚷嚷著乾大單?”
“白其真,差不多得了。”白澈受不了罵,覺得臉上無光,道,“你又不用養家糊口,在這裡說甚麼風涼話,你曉得當家有多難?”
“我還沒說你,你先自個喘上了。”白其真怒其不爭,先前是怒火中燒,此時忽的一股酸意湧上心頭,眼角止不住滑下兩行淚,哭道,“但凡這世道對女子寬和一點,我真就上了,這個家還用得著指望你?靠著爹拉牽好的交情,守著他留下的豐厚家業,能把日子過得眼下如此淒涼?”
白其真繼續數落道:“你打量著我不能當家嗎?都是一個父親教出來的,學問、才情、本事哪一點不如你?怨這天既要分男兒身女兒身,卻又不是個個男子都能靠得住。靠嫁出去的妹妹貼補,這名聲傳出去難道光彩?待哪日枝姐兒說了婚事,你一個當爹的,不為她備嫁妝,還指著她拿夫家的繼續周濟你不成?”
白其真苦口婆心,兄長卻覺得她越俎代庖,白澈啐了一口:“我家的事不用你管……誰不省得你打小就威風,出嫁後,這麼大個喬家不夠你威風的,還要回娘家耍?”
“山兒他們仨兄弟,哪個若有你的半分混賬,你當我在喬家不能耍威風?”每每白其真想壓一壓火氣,兄長總能又挑起她的怒意,她說道,“今兒我把話撂下了,往後彆打著父親的恩惠,再去為難仲常,再大的恩惠,也該有個頭,再怎麼幫扶,也先該扶得上牆。”
“原你心裡打的是這盤算,你大可放心,我白澈也是要臉要皮的。”白澈走到門扇處,做了個“請”的手勢,“你隻管回家高枕睡覺罷。”
眼瞅著兩兄妹越鬨越僵,白母又是個沒主意的,隻顧著抹眼淚。這時,陸氏上前拉住白其真的手,緩言道:“一張席子上養大的親兄妹,分形氣連的,他甚麼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同我到後邊吃盞茶罷,消消氣。”
又對狼狽的夫君說道:“再多的由頭也比不過一個‘孝’字,你雖是兄長,妹妹替你料理了爛攤子,教訓你幾句你也該受著。”
這話術都是白其真用剩了的,她豈會不明白話中的話。
陸氏軟言勸說,扶著白其真的手往外引,好一會兒,白其真才肯邁出步子。
……
後院風景倒是好,可惜無心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