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秀林的事仿佛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之後唐綾和祁霄還是其樂融融、有說有笑地吃完了一頓飯。
直到祁霄掀開門簾回到自己帳中,臉色刹那沉了下來。
宗盛和白溪橋一直在等,見祁霄回來宗盛立刻迎了上去:“爺。”
“你怎麼跑唐綾哪兒去了?”
“迷路了,你們都不來找我,可不就被人拐走了。”祁霄苦笑一聲。
“你怎麼了?”白溪橋敏銳地察覺祁霄有異。
祁霄深吸一口氣:“找到陸秀林了。唐綾找到的。”
“什……什麼……人在哪兒?”
“就在這裡。”
“他還在元京城?”
祁霄看著白溪橋:“在這裡。”
宗盛先反應了過來:“百雁山?”
“他如今在五城衛。”
“我今夜就去找他!”白溪橋恨不得現在就去,但他知道現在他身份不便,陸秀林躲了他這麼多年,未必肯見他,不若晚上去探。
祁霄搖頭:“先不急,圍獵時再找機會。”
“為什麼?”
祁霄沉著臉沒說話,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
白溪橋想了想,還是不解問道:“我入夜行事應該不會被發現的,為何要等?”
“營中守衛森嚴,不易節外生枝,圍獵時比較方便。”營地裡人多眼雜,不僅有禁軍,還有老五和老七,祁霄不能冒險,何況唐綾特意將陸秀林的消息告訴他,就是想看看他會作何反應,說不定星羅衛現在已經盯上了陸秀林。祁霄相信白溪橋的身手,卻不相信陸秀林,若有萬一,在圍獵中,動起手來也無妨。
白溪橋無法反駁,隻能應下。
翌日,仍是好天氣,晴空萬裡、秋風微拂。
百雁山秋獵正式開始。第一、二日的圍獵規則很簡單,一人二十支箭,兩個時辰時間內,射的獵物多便算勝。在這兩日裡,所有參與圍獵的人,包括皇子們、周國使臣、皇室宗親、世家子弟、軍部會被拆成四組,以獵到的獵物核算分數,淘汰半數,贏的人才有資格參加之後獵“彩頭”。
依照慣例,抽簽決定組次。
祁霄伸手抽出一簽,眉頭不禁皺了皺,須臾恢複自然,轉身將簽遞給身旁的內官,再由內官呈遞到張綏安手裡。
“陛下,九殿下抽到了第一組。”
皇帝看了祁霄一眼,微微頷首,並無太多表情。
第一組。祁霄本還想著要不要藏一藏鋒芒,看看老五和老七能獵到多少,他湊個數差不多就好了。不過第一組亦無妨,見機行事就好。
祁霄正想著,忽而聽見有人走上前來亂說話:“陛下,末將聽聞當日九殿下湊巧救下唐公子就是在虎口峽打獵,想來九殿下騎射功夫定然上乘。末將想請陛下恩旨,與九殿下同組。”
說話這人祁霄見過,五都府參將宋黎身邊的校尉,姓何名誰祁霄倒是沒記住。
五都府的校尉,論官職比不上蘇勤位高,但五都府是天子腳下、又直屬內閣,算是天子近臣,是以敢在這種場合站出來,跪求陛下恩旨。但他敢在宋黎沒說話之前自己行事,定是有人屬意的,否則就算陛下不治他不敬之罪,宋黎也容不了他目無軍長。
祁霄看向高高在上的陛下,隻等皇帝說話。
“準。”
嗬嗬。果然不出所料,此人所作所為就是陛下的意思,是要在圍獵中試試他的身手。
“末將叩謝陛下。”那人起身,向著祁霄走過來,抱拳拱手,“末將姚一山,參見九殿下,殿下千歲。”
“姚校尉免禮。”祁霄含笑應下,對姚一山眼中的戾氣視若無睹。祁霄心裡明白自己是躲不過去的,回京路上的事情陛下早已儘知,想試探他的功夫一點不奇怪。姚一山他還應付的來。
抽簽繼續,老五和老七這倆老冤家沒抽到同組,不禁讓眾人鬆口氣,而周國使臣和蘇勤抽到了第二組,下午比試。分組之後,有一炷香的時間,各自從馬廄中挑選馬匹。所有人都很積極,而祁霄卻是不緊不慢地往馬廄走,似乎不大在乎能不能選到一匹良駒。
皇帝微微偏頭,吩咐張綏安:“去,把九殿下叫回來。”
“是。”
張綏安小跑著去追祁霄,幸虧祁霄走得慢,不至於太折騰張綏安這把老骨頭。
“九殿下請慢,陛下召見。”
祁霄回頭給了白溪橋一個眼神,讓他替自己去選。然後跟著張綏安折了回去。
“張公公,父皇是有何吩咐?”
“這個老奴不知,殿下一會兒見了陛下便可知曉。”
眾目睽睽之下,祁霄去而複返,被皇帝召到了駕前:“近些。”
祁霄隻得走上高台。
皇帝又抬手招了招:“上前來。”
祁霄這才挪步到了皇帝身邊。他能感受到諸多目光投在他身上,那恨不得能將他戳幾個窟窿一般死死盯著的大約是老五和老七,那些帶著懷疑、不解和窺探的應是屬於軍部和宗親公子們。
祁霄心裡冷笑,倘若過去,在他年幼時,他的父親能多看他兩眼,能有這樣一刻片刻的親近,他和他母親都不會是今日的境況。他的父親從來都未將他看作兒子,過去不是,如今亦不是。他隻是一枚棋子,用來攪動朝局。皇帝是有意想打破秦氏和公孫氏兩大派係之間的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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