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看她一眼,低聲淡淡道:“三郎和二郎僵持多年了,你有機會可以幫著勸勸他”
她三言兩語說明了原委。
謝家這一輩兒除了謝鈺天縱之才之外,謝錦在水利上也極具天賦,為官沒多久便解決了當地的洪災水患,眼看著前途大好,沒想到有一次外出公差遇到山賊,僥幸被景平公主帶著護衛救了,從此便情根深種不能自拔。
但是聖上忌憚謝家,當初是國朝初定,迫於無奈才讓長公主嫁與謝國公,等到了謝錦這兒,聖上是怎麼也不肯許親的,沒想到謝錦居然是這世上少有的情種,直言願意放棄權勢爵位,隻求做駙馬尚主,聖上聽他肯自斷前程,龍心大悅,一下子鬆口允婚了。
兩口子在公主府逍遙快活,謝鈺可就倒黴了,謝錦的天資對謝家也是大有裨益,謝鈺和祖父自然對他寄予厚望,已經為他安排好了日後前程,沒想到他來了這麼一出兒愛情戲,謝鈺多年籌謀付之一炬。
他盛怒之下,直接開宗祠將謝錦攆出謝府,還讓他縱身不得歸宗,讓謝錦徹底成了無家無宗之人,備受冷眼奚落,甚至於過年想見父母都隻敢在府外偷偷相見,這懲罰實在是太重,與流放砍頭何異?
沈椿聽得兩眼發直,她抬眼看了看恩恩愛愛的謝錦兩口子,忍不住發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可是二堂兄真的很喜歡公主啊,你看他現在多高興。”
這話恰好戳中謝鈺逆鱗,他淡漠地瞥了眼沈椿:“若是人人都憑喜好行事,那還要綱常倫理做什麼?”
沈椿現在手頭有錢,膽子也見長,小聲道:“人和人不一樣嗎,有的人願意當大官,有的人就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她飛快地抬眼瞄了眼謝鈺。
謝鈺眼底泄出一絲鋒銳,淡淡問:“你的意思是我不近人情?”
他問出這話,足見已然動怒。
他指節輕敲桌案,不重,卻透著幾分森然的威逼意味:“你覺得我的處置有錯?”
沈椿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半天才憋出一句,有些求饒意味:“給我點麵子嗎”
謝錦一向是謝鈺的禁忌,誰提了都要吃掛落的,沈椿話裡話外為謝錦說話,本來讓他頗為不快,誰料沈椿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讓他的火氣都不知向哪兒出。
他又好氣又好笑地睨了她一眼,到底是沒再追究。
等到宴散,長公主把謝鈺單獨留下來,揉著額角一臉頭疼地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不肯原諒二郎嗎?”
當初要不是族人拚死攔著,謝錦險些死在謝鈺的劍下了——從此謝家嫡係婚嫁都得由他一手安排,要長公主說,謝錦固然有不當之處,但謝鈺這控製欲未免也太強了。
她今兒沒打招呼把謝錦夫婦叫來,本來是想和緩一下二人關係的,沒想到謝鈺竟當眾拂她顏麵。
謝鈺神色冷淡:“不過是個為情亂智的凡庸之物罷了,犯不著我為他費神。”
為了做好謝家立出來的一塊玉碑,他早已摒棄了常人該有的七情六欲,這世上絕大多數人對他來說不過是草木螻蟻,他無法低下身去共情這些草木螻蟻視為生命的‘情愛’。
長公主見他油鹽不進,惱道:“彆忘了,你可是有妻室的人,你現在說得高高在上,小心以後自打自臉。”
謝鈺眼皮都沒抬一下:“不可能。”
目前看來,沈椿單純良善溫馴,他對她的性情很是滿意,他也願意護著她,給她作為妻子的尊榮。
他不需要她有太多自己的想法,不,她根本不必有自己的想法,她隻需要在他的指點之下,按部就班地當好謝氏夫人就好,他要的是這上下事務的絕對掌控,似謝錦那樣為情亂智的例子,他不想再見到第二例了。
長公主給噎了個半死,又隨意扯了個話頭訓人:“行行行,你有你的主意,我說不過你,但你既然認定了沈椿為妻,今天宗祠也拜了,親戚也見了,你們是不是也該早日圓房了?”
麵對母親的質問,謝鈺幾不可查地抿了下唇。
其實昨夜就是水到渠成的好時機,但不是他不想圓房,而是他做不到。
從少時起,他習慣性地壓抑自己的各種欲望,這包括了性欲食欲權欲貪欲等等,小時候多吃一塊羊肉都要被祖父嚴厲處罰,等日漸長大,他已經無需外力懲戒,自己就能把自己規束得極其完美。
他確定自己的身體完全正常,但跟旁人不同的是,他極難動情欲,當初在軍營裡的時候,形形色色的葷話兒聽多了,他對女子卻沒有半點渴望,隻覺得汙穢肮臟,不可理喻。
過度壓抑的後果就是,麵對自己年少貌美的妻子,毫無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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