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向他們解釋,這種炮彈比起那些老早就能夠聽到響聲的大型炮彈來要危險得多。
路明非又向他們示範,遇到敵機怎樣隱蔽,攻擊中被敵人追上怎樣裝死,要讓手榴彈在著地之前半秒鐘爆炸的話,該怎樣算準時間。
路明非這些老兵教他們在瞬發炮彈落下的時候怎樣像閃電一般地撲進彈坑裡去,指點他們怎樣用一束手榴彈來炸開一條戰壕,並向他們說明敵人手榴彈和我方手榴彈雷管長短的區彆,還要讓他們知道毒氣彈的響聲,給他們指出使他們免於死亡的各種巧妙辦法。
這些新兵全都認真聽著路明非他們的涓涓教誨,每次路明非問他們明白,他們都點頭表示明白。可
是等到又一次攻擊開始的時候,他們在激動之中卻把所有事情都搞錯了。他們的臉上依舊帶著稚氣,手腳也依然笨拙,很多人還沒來得及施展所學就倒在了戰場上。
傷亡還在繼續,一些在幾次進攻中活下來的新兵吸收路明非他們傳授的經驗,開始變為老兵。他們的眼神變得堅毅,動作也更加迅速,仿佛在這片地獄中找到了一絲生存的法則。
不知過了多久,新的增援部隊到了,路明非他們被換了下來,他們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前線被換下來的士兵全都聚在一起,他們臉色蒼白憔悴,衣服上沾滿泥土和鮮血。他們的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已經被戰場掏空。
開始有人叫著番號,聽見自己部隊番號的人走向前到喊番號的那人身邊,每一次喊番號隻有很小一部分人走出去。
“二連!二連!到這裡集合!”
一個胳膊纏著繃帶的人喊著路明非他們的番號,那是他們的連長貝爾。
路明非和幾個人走到連長貝爾的身邊,連長看了他們一眼然後繼續喊著:“二連!到這裡集合!”
他的喊聲持續了好久,但再沒有其他人回應,其他人不是在墓地就是在醫院。
“二連就隻有這些人了嗎……”連長看著麵前的小貓三兩隻,聲音都有些顫抖。
“開始報數!”
路明非幾人麵麵相覷,然後開始報數。
“一,二,三……三十二。”報數聲直到三十二就停止了,再沒有任何聲音。
他們整個連隊150人在1915的冬天來到這片土地,現在到了1916年初,短短幾個月連隊僅剩下三十二人。這還不包括那些中途補充進來的新兵,如果包括那些新兵,傷亡早就超過一個連的編製。
“二連……起步走!”連長的喊聲是那麼的苦澀。
剩餘的三十二人列隊在連長的帶領下,開始朝後方的營地裡走去。他們來時是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但歸來時卻暮氣沉沉,好像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完全被抽乾了。
就連前進的步伐都像老年人一樣遲緩蹣跚。他們的背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仿佛每一步都走在生命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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