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弘晝覺著怡紅院不便,便挪去了湘雲住處。一連幾日,弘晝也不再去顧恩殿或其他地方,隻帶著湘雲在枕霞居相處,白日裡他們一起吃飯喝茶、看書回信、對弈下棋、揮毫作畫,倒也悠閒自在。弘晝欣賞湘雲的活潑伶俐,湘雲也對弘晝敬重有加,兩人相處甚是融洽。
這日上午,弘晝正在房內看《如雲齋紀要》,湘雲在旁陪伴。弘晝偶爾會與湘雲有一些親昵的舉動,不過也僅止於此,不失分寸。此時,外麵傳來小丫鬟翠雨的請示聲:“回主子,小主;東府裡……哦,天香樓秦小主遣寶珠來代為請安了。要傳麼?”弘晝剛想擺手拒絕,又轉念一想,便說道“傳進來吧。”湘雲忙端正坐姿,眼中露出一絲詫異,但也不多言。
弘晝像是自言自語道“進園子幾天了,鳳丫頭倒來過數次,這可卿怎麼天天隻派了丫鬟來請安,難道身子真的有什麼大礙麼?”
湘雲思索片刻道“主人關懷了……我聽聞秦小主發了小紅點,許是覺著不好意思見主子罷了……”
不多時,湘雲房裡的丫鬟翠鏤,引著寶珠進來。寶珠手裡捧著一個花漆描三彩喜鵲紋的提籃捧盒,進來後跪地施禮,起身回話道“奴兒寶珠拜見主子,拜見雲小主……”
此時湘雲有些羞澀,坐到了炕沿上。弘晝放下書卷,問道“你家小主可好?”
寶珠回道“回主子的話,我家小主無大恙,隻是染了一些癬,覺著不雅,便不敢來拜見主子,遣奴婢來請安並請罪,望主子見諒……雲小主,我家小主這幾日沒能來問安,心中不安,那日去櫳翠庵采桃花,自己釀製了這一盒雲東桃花凝脂膏,早起往臉上身上略擦一些,便有桃花清香,知道小主您喜歡甜香之物,贈予雲小主,聊表心意……”
湘雲一笑,忙接過,拍手笑道“好極好極,可卿姐姐有心了,我就喜歡這桃花香,難為姐姐替我想著。”
弘晝便問道“你家小主不就是那日去櫳翠庵采桃,才發了癬麼?”
寶珠低頭回道“是。”
弘晝想了想道“也罷,進園子也隻呆在枕霞居了,乏了,今兒天氣好,我去天香樓走走,順道看看你家小主。”
寶珠立時麵露喜色,忙引路。弘晝起身欲走,湘雲也跟著起身,眼中有幾分猶豫。弘晝溫柔一笑道“你先歇著,本王去看看。”
湘雲會意,萬福稱是便留下了。弘晝帶著幾個太監宮女,隨著寶珠,一路欣賞園景,沿著花徑,朝著園子西側走去。
這天香樓在大觀園西側,是一棟兩層精致小樓,有個小小的圍院,因園內種滿了高杆攀枝桂,花開時節二樓滿是桂花香氛,故曰天香樓,隻是此時並非桂花開放的季節,滿園鬱鬱蔥蔥。剛進園子,弘晝便聞到一股桃香。他問寶珠道“怎麼?天香樓園子裡也種桃樹麼?這麼滿園的桃花香?”
寶珠抿嘴一笑,回道“回主子的話。不是種了桃樹,是我家小主覺得這月份桂花未開略顯冷清,所以在屋子裡麵多插了一些桃花罷了。”
弘晝不由大笑“好,女兒家愛香,花香醉人自然是好的。”
正說著,見前麵屋門圍廊外一個麗人帶著一群丫鬟侍女已經迎了出來,見到弘晝,眾人紛紛跪下。領頭那女子二十左右,身姿婀娜,正是一進園子就封了小主的秦可卿。
這可卿今日裝扮甚是特彆,一頭秀發斜插一支素色簪子,發際上掛著一圈白絨雪花圍發緞帶,都是白色狐尾毛織就,繞發一圈,在眉心處掛著一個粉紅色的毛絨球抹額。她身穿一領粉白色貼身如意祥雲連裙衫,領脖處是雪白色風毛狐領,衣袖處是抓絨挽袖,足登一對繡花撒鞋,鞋尖處也有兩個粉紅色的絨球。
可卿麵容姣好,麵若削玉,眉如春柳,眼若臥蠶,眸若霖星,鼻若冰柊,唇若櫻桃,肌膚如雪,風毛衣領處,露出一段修長雪白的脖頸和挺拔的鎖骨。她的身上還有幾處特彆的妝容,眉心、手腕、脖子處各有一處用桃花花瓣六瓣圍繞敷貼的裝飾,如同彩繪紋身一般,這是為了遮掩春癬而化的妝。這一身素裹的美人兒,用幾朵桃花襯托出自身的嫵媚,弘晝看在眼裡,心中暗歎秦可卿真是人間尤物、國色無雙。
弘晝走上前,可卿聰明會意,將手遞給弘晝,弘晝握住,她起身說道“天香樓小主可卿,見過主子,主子安好。”
弘晝嗬嗬一笑,把玩著可卿的手掌,隻見她十指修長,手指骨節秀巧,手掌雪白軟滑,指甲修剪得整齊,呈長圓窩型,塗著桃紅的顏色,嬌豔欲滴,就連手腕處自虎口也有六瓣桃花拚成的妝容,單這雙手便楚楚動人。弘晝讚道“好手。”
可卿頓時臉紅,周圍丫鬟也都紅了臉。可卿答道“謝主子,哪裡好手了……可卿向來遇花粉就常有不適,身上便要長小紅點,用桃花描了色遮醜,才不敢來覲見主子,還請主子見諒。”她的語氣帶著幾分嬌嗔。弘晝聽了歡喜,拉著可卿的手進了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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