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死亡,身體的疲憊和肌肉的刺痛又算得了什麼,蔡寶權超過了一個又一個競爭對手,他不知道時間將在何時結束,死神會在什麼時候動手,但在死亡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前進,不斷前進,持續的前進。
就在奔跑的過程中。
心肺功能瀕臨了極限,以至於蔡寶權的心臟狂跳,肺腑幾乎喘不上起來,渾身產生嚴重的缺氧感,他想吐,但卻不敢停下來嘔吐,突然間,蔡寶權注意到另一個方向奔來了一道身影。
一個少年扛著一個女人正在往老屋發足狂奔,看他奔跑的動作,即使肩上扛著人也是遊刃有餘,蔡寶權大驚之下,赫然發現少年肩上扛的不正是王韻麼?蔡寶權有王韻的照片,他絕對不會認錯王韻的臉,那麼跟王韻在一起的少年是什麼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楚雲天。
打死了蔡寶權他表哥的凶手!
為什麼他們兩個也會在這裡,難不成,這一切都是他們搗的鬼?蔡寶權驚愕之餘,忽然注意到眼前懸浮的倒計時隻剩下了10秒,可是眼前的路程還剩下二十多米距離,明明是如此之近,蔡寶權卻生出一種遙不可及的感覺。
他到極限了……
“快啊!”
“時間馬上就到了,彆管奶奶了!”
眾人大呼小叫著叫喊,其中蔡寶權的父親幾次欲衝出老屋範圍,然而最終都沒有勇氣再踏入荒地,蔡寶權的父親大罵道:“彆管那個老東西了,趕緊扔掉她,聽到沒!”
10……
9……
就剩最後十幾米了,身體卻已失去了知覺,隻憑一口氣支撐著雙腿前進,已進入安全區的家族成員眼看倒計時將要結束,沒有一個人敢跑出來幫忙。
蔡寶權很清楚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他拚了。
積蓄最後的體力,提起肺腑中的最後一口氣,蔡寶權在身體嚴重缺氧的情況下,屏住了呼吸,當呼吸停止的一刻,就是拚命開始的訊號。
他瘋狂的衝向終點。
十二米,十米,八米。
秒,4秒,三秒……
他不可能在三秒鐘內衝過八米的距離。
“來不及了!”蔡寶權絕望地看著前方。
老屋外圍的柵欄就在眼前,即使安全區近在遲尺,蔡寶權也觸不可及,恍忽中,他感覺到渾身忽然一輕,沉重的雙腿就仿佛解開了封印一般,身體猛然加速了一段距離。
“噗通!”
蔡寶權飛身撲在了柵欄內的泥土上。
倒計時結束。
身體雖然完好無損,蔡寶權卻並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在他驀然回首間,看到的是老嫗用儘全身力氣推了他一把,並從他背後跳了下去。
待到塵埃落定。
蔡寶權在一眾家族成員的簇擁下,神色呆滯的望向荒地,柵欄外麵,老嫗宛如凋塑一般站在入口處,低著頭,誰也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而她卻也沒有再移動過一步。
和老嫗一樣沒跑到柵欄範圍的還有一名老者,老者的位置比老嫗更遠一些,當倒計時結束,老者也停止了小跑,默默駐足在了原地,低著頭,陰影遮蔽了臉上的表情。
二人如同在死亡中風化。
兩人並未像之前的犧牲者一樣慘死,他們低著頭站在原地的模樣,反而顯得更為陰森詭異,蔡寶權跟遠處的老者沒多少感情,他眼裡始終望著柵欄入口外麵的老嫗。
為什麼……
就差一點點了,為什麼就差著一點點?蔡寶權的思緒定格在那回頭一瞥之中,奶奶推開了他,主動從他背後跳下的畫麵在他腦海中不斷閃過,他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悲傷?難過?
不……
什麼感覺都沒有。
人生的悲哀無非是生離死彆,但在這一刻,蔡寶權很奇怪的發現自己竟然對奶奶的死亡並沒有什麼悲傷,他不知道自己是壞掉了,還是因為自己沒有接受這樣現實。
“都說了叫你彆管那個老東西,看吧,差點就死外麵了!”父親走過來罵罵咧咧把蔡寶權從地上提起來,給他拍拍土,看了看兒子渾身暴汗虛脫的模樣,見他沒事,父親才回頭看向老嫗。
蔡虎上下打量了老嫗一番:“喂,老東西,死了沒,沒死就吱個聲?”
“……”
柵欄之外的荒地仿佛遁入了另一個世界,彌漫著荒蕪的死氣,這才不過是第一輪指令而已,在場的玩家就減員了兩人,還不知道後麵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等待著自己,剩餘的人在經曆生死之後,誰都不願意繼續探索,而是全都聚集在柵欄地,躲在入口內苟且偷生。
“奶奶就在我們跟前,我看奶奶好像還活著,要不我們先把她帶過來?”
說話的是蔡寶權的堂妹,剛剛就屬她跑的最快,撇下所有人一馬當先衝向老屋,這會兒危機暫時解除了以後,又是第一個當起了孝順寶寶,嘴上提議去接奶奶,身體卻很誠實的站在原地不肯動彈,她的目光在眾多親戚與兄弟姐妹間徘回,然而壓根沒人搭理她。
自家人懂自家人。
大家都是資深的老賴跟流氓,小丫頭片子擱這兒跟誰玩道德綁架呢。
“……”蔡寶權望著這些所謂的家人。
自私,冷漠,乖張,暴戾,以破壞秩序為榮,以傷害他人獲利,以粗魯戰勝文明,以野蠻踐踏善良,可以說這些家人彙聚了人性中絕大部分惡劣的品質,蔡寶權茫然的望著他的家人,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對自己的出身產生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天譴。”
不論是已經死去的叔公和奶奶,還是暫且偷生的家族成員,蔡寶權腦子裡不由自主的就冒出了這樣的想法,這一定是命中注定的報應,因此他們整個家族才會被一網打儘,來到這個恐怖的地方。
蔡寶權撐起虛脫的身子。
他搖搖晃晃走向了一個正在跟家人吵架的婦女。
對方是蔡寶權的表姐,他知道他沒有資格代替任何人審判這個女人,然而蔡寶權卻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突然暴起,撲過去一口咬住了表姐的臉,將對方撲倒在了地上。
“啊!
!”女人瘋了一樣掙紮起來。
家族成員並沒有立刻上前拉架,而是站在一旁隔岸觀火,隻有表姐的直係親屬急了起來。
“小寶你瘋啦?”
“你快鬆開你姐,再不送嘴,我就跟你拚了!”
小姨和姨夫兩人合理拽開了蔡寶權,沒想到這個瘋狂的家夥竟是直接從女人臉上扯掉一塊皮肉下來,蔡寶權被小姨拉開以後仍然不甘心,他眼睛通紅的盯著表姐:“你還記得那個叫王韻的人吧……”
“啊啊啊啊!”表姐捂著流血的臉爬起來就要撲向蔡寶權。
眼看兩人又要打起來,蔡虎插到中間喊道:“夠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倆還在鬨!”說罷蔡虎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了蔡寶權臉上:“媽個雞,小比崽子,你特麼就是瘋也給我分個場合!”
“我剛剛看到王韻了。”蔡寶權冷笑著看向父親:“不止是王韻,打死表哥的人也在,我有預感,這就是他倆對咱家的報複。”
“表哥和表姐把那個王韻逼到了走投無路。”
“現在報應來了。”
蔡寶權眼睛通紅的衝表姐怒吼:“聽懂了沒,你們兄妹倆的報應來了,我問你們,連累全家人給你倆陪葬,這下你們爽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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