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你和碼頭工人最大的區彆在於哪裡?”
在蓋裡斯的居所中,也就是那間格外乾淨樸實無華的房子裡,蓋裡斯一邊提筆記錄今日的見聞,一邊向亞倫進行詢問。
“至少他們不必像我一樣,在上工前要交錢。”
“這隻是表象。”
相當學徒要交錢,這件事實際上是一個結果。
而碼頭的搬運工與城市中的行會,已經在經濟成分上有所區分了。
行會這個概念,在中世紀城市中,本身就是非常封建的產物。
城市也好、市政議會也罷,在封建體係中,是作為封建義務的一環存在。
即城市作為類似法人的概念,成為了領主或君王的下級封建主,提供兵役、稅款等從而獲取自治權限。
在城市內部,市民生活的方方麵麵、工作生產,也都以同業行會為單位進行調節,進行計劃性質的生產。
確保市麵上的商品數量,處於一個相對稀缺的狀態,避免各生產者之間,陷入價格競爭。
“它使得行會內部的正式會員,也就是“師傅”們,能夠從生產這個環節裡獲取相對巨大的收益,但這卻是依靠著剝削學徒與壟斷市場所達成的。”
“在市場短期內出現波動的情況下,想要擴大產量,行會不需要去雇傭工人,而是招募更多的學徒,並同時增加學徒的工作時長。”
“在以前,學徒們一周能有一天到兩天的休息,而現在學徒們一個月才能休息一天。”
說話的同時,蓋裡斯就看著亞倫,對方垂下了頭,這就是他所經曆的。
他父親花了不少錢找了好些門路才將亞倫送去學門手藝,這是拿不到錢還要倒貼錢。
“在今年多招了那麼多的學徒後,你覺得你們當中有多少能夠擺脫學徒身份呢?”
不能擺脫學徒身份,其實就意味著,不能獨自營業,如果貿然從事該行業,會遭到行會的打擊。
在這個時代,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並非什麼謬言。
一個穩固的封建社會城市,其市場需求,在相當長時間裡都是穩固的。
每讓一個學徒出師,就意味著自己在零和遊戲中的占比更小。
對於師傅們來說,他們為了彌補自己失去的市場份額,必定要對學徒加倍的壓榨剝削,彌補自身損失。
既然每一個師傅都是從學徒過來的,那麼這就更加的是傳統、是每一代人都要經曆的過程。
今年的提爾需求暴漲,純屬意外。
既然是意外,那就要做好需求回落的準備,因此不論招了多少學徒,最後能出師的學徒數量,都會是固定的。
因此,學徒與師傅之間的關係,便更是一種人身依附。
“彆管是多了一百個學徒還是多了兩百個,最後能出師的就那麼點,而原本的師傅們,又有自己的兒子。”
“憑什麼你覺得能輪到你呢?”
亞倫的神色已經非常不好了,這種未來就仿佛是注定的。
蓋裡斯還有許多沒說。
大多數學徒是不需要支付工資的,這比之碼頭工人要更加淒慘。
前些天那個醉生夢死的年輕人,至少真的漲了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