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迅速跟虛竹熟悉了起來,但天山折梅手還真是讓南宮靈學得有點痛苦。
虛竹最開始就跟她說,這門功夫入門很難,她便也做好了跟它死磕到底的準備,結果真的開始學了之後,她才知道,這個“難”,究竟是難在了什麼地方。
它難在念誦口訣。
南宮靈穿越之前就有不錯的古文功底,穿越之後,在丐幫一乾高層的期待下,也一直有在讀書。
她自認在閱讀並記憶心法口訣方麵,是有那麼一點天賦的——至少比丐幫的普遍水平高很多。
以前在丐幫總壇時,她還總給洪七傳授訣竅呢。
結果天山折梅手的口訣,跟她從前見過的各種心法完全不一樣。
甚至可以說顛覆了她的認知。
天山折梅手全篇十二句口訣,一句七個字,加起來便是八十四字。
這八十四個字極其拗口,還不是那種句與句之間沒有連續感的普通拗口,是每一句都不遵平仄韻律。
一句全平,接一句全仄,之後再來一句全平,以此循環到篇末。
南宮靈每讀一句,都會打心裡困惑:那個字後麵跟這個字的話,到底要怎麼把音發準?她真的做不到啊!
她讀得頭都大了,自個兒死磕了兩日後,還是去請教了前輩,問虛竹這口訣到底要怎麼順暢地讀出來?
“我每一句都讀得磕磕絆絆,更彆說記下了。”她托著臉,一派憂愁,“無法熟讀的話,要如何記呀?”
虛竹說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他當年便是在童姥的要求下,死記硬背,強行記下。
南宮靈太佩服了,前輩果然是武學奇才,難怪能得童姥前輩看重。
“其實它如此拗口,是創這門功夫的祖師故意為之。”虛竹又道,“因為這是一門需要使用者調勻體內真氣的功夫。”
他讓她不要管讀起來順不順暢,先記下再說,等記下之後,嘗試在奔跑中念誦,感受體內真氣因念誦這口訣而被調勻的過程,如果感受到了,此後自發調整,再以口訣配合,便不會覺得佶屈聱牙,難以誦讀了。
南宮靈似懂非懂,但還是聽了他的話,用反複抄寫的笨辦法,花了四日時間,讓自己強行記下了這篇口訣。
不能讀,但能默出來。
然後神奇的事情就發生了。
她像虛竹說的那樣,於全力奔跑間,閉眼提氣,大聲念誦這篇口訣。
一開始難以出聲,更彆說往下念,但跑著跑著,那無比拗口的八十四個字,就像能應和她奔跑的節奏一樣,逐漸能夠順暢地出口。
每成功出口一字,她便跑得更輕盈一分。
等那八十四個字全部出口,她又陡然明白,原來全身真氣被調勻,是這樣一種神妙的感覺。
跑到最後,南宮靈甚至有一種自己正踩在雲間、隨時能飛起的錯覺。
她想起初入靈鷲宮那日,她看到那位少宮主的走路姿勢,覺得十分特彆,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當時她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還想過是不是常年隱居在山林之中,就會養成一種仙氣飄飄,格外輕盈的氣質。
現在她終於明白,這必是因為他從小就練天山折梅手,將調勻真氣這件事,變成了一種刻入骨髓的習慣,所以才能走得那般自在。
說到那位少宮主,自從那天領了罰,他就沒在南宮靈眼前出現過了。
等南宮靈再度見到他,已是半個月後。
她在這半個月裡徹底記牢了天山折梅手的口訣,也嘗試著時刻默念,以勻真氣,像虛竹祖孫那樣走路。
作為一個初學者,雖然還沒有他們祖孫那麼熟練,但也有模有樣了。
以至於那日傍晚,兩人在虛竹的竹舍前碰上,他一眼就認出,她定是學了天山折梅手。
還學得不賴,已入了門。
他非常驚訝,心想爺爺怎麼會把這門功夫教給她?
他知道虛竹很重視自己的兩位結拜兄弟,所以半個月前,南宮靈告了他一狀,讓他久違地嘗了生死符入體的苦,他在冷靜之後,也承認的確是自己說錯了話。
至少不該那麼嚇唬一個第一次見麵的小姑娘——尤其是她還出身丐幫。
可就算這是一個來自丐幫的小姑娘,也不至於讓爺爺傳授天山折梅手吧?
要知道前些年大理皇帝帶著他的太子來天山拜訪,虛竹都沒教什麼靈鷲宮的功夫,僅從身法上指點了一二。
南宮靈沒想到會碰上他,更沒想到,他一見到她,就像見了鬼一樣,一臉不可置信。
“怎麼?沒想到我還在靈鷲宮嗎?”她說。
李溯:“……不是。”
他一出來,就去找任慈道歉了,當然知道他們一行人還在宮中。
“我以為你會學降龍十八掌。”進竹舍前,他摸著鼻子,又說了一句,“沒想到爺爺傳了你天山折梅手。”
明白那種走路姿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後,南宮靈也不意外本來就練這門功夫的他能認出來。
但她半點不心虛,理直氣壯地揚起一張小臉,說沒辦法呀,前輩喜歡我。
李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