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一睡,就睡了個昏天黑地,初喻再一次睡眼惺忪意識朦朧地醒來時,整間宿舍裡都是黑漆漆的,他一臉茫然地看了看窗外的夜色。
天還沒亮?
再透著路燈光瞅了一眼宿舍牆壁上掛的電子鐘,好家夥,淩晨兩點。
從早上六點睡到淩晨兩點,宛如嬰兒般安詳的睡眠。
整間宿舍裡靜悄悄的,初喻也不確定他們是白天已經活動過了還是跟自己一樣一路睡了一整天,但多半是前者。
事實上,幾個舍友在白天中午之前就都齊刷刷醒過來了,結果去食堂吃完中飯都沒見初喻爬起來,幾個人一邊輕手輕腳地在宿舍裡活動,一邊互相打趣著賭他幾點鐘會醒過來。
謝滿賭的午後一兩點,荊研賭的傍晚四五點,唐晏寧賭的晚上七八點,孟舒安最誇張,他賭的午夜十二點。
然而初喻是個不負眾望的潑水大師,沒有讓任何一個猜測成真,他一口氣睡到了第三天的淩晨。
初喻還想躺下來多眯一會兒,但再閉上眼睛時就睡不著了,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胃裡空空蕩蕩的,馬上就要餓癟了,他有些難受地戳了戳係統,結果發現係統也在休眠睡覺。
拿好感度換食物的想法就這麼被擱置了,初喻原地賴了一會兒,直到實在受不了胃裡傳來的饑餓感後,終於躡手躡腳地爬下了床。
幸好他待的是下鋪,要是上鋪,爬個梯子的聲音能輕輕震醒所有沉睡的靈魂。
他套上外衣和休閒褲,隨便套了雙帆布鞋,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宿舍門,然後像個賊一樣左右張望了一下。
偌大的走廊裡此時必然除了初喻之外一個活物都沒有,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想壓低帽簷,結果發現沒戴帽子。
好黑,他一個一米七九點三四的大男人,有點害怕。
覓食的話有兩個去處,一個是24小時供應餐飯的食堂,一個是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初喻想吃口熱乎的正經飯,於是就去了相對菜品沒那麼多、但飯都是現做的食堂。
值夜班的阿姨看見他狗狗祟祟地從食堂小門縮進來,那張小臉長得可真俊呐,立刻笑開了花:
“小夥子練習練到那麼晚呐?”
嗯?嗯?
初喻直覺說自己睡到那麼晚臉上有些掛不住,匆匆地走到零星幾個為數不多還開著的食堂窗口旁,放輕了音量小聲說道:“來碗小餛飩。”
那個阿姨是個愛嘮嗑的主,嘴上碎碎叨叨地從營裡那些小夥子過於苛刻的節食習慣講到自己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女兒正值妙齡還未出嫁,初喻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沒敢說自己沒聽懂她那口濃濃的姑蘇口音在講些什麼。
“誒我看見你這個小俊樣子啊,就感覺你和我八大姨家那小女兒特彆相配!”
初喻點到一半的頭硬生生止住,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這下他聽懂了,老阿姨亂點鴛鴦譜。
“不不不不不,不配。”
老阿姨歎了口氣:“多漂亮的小夥砸,可惜是個口吃哇。”
“小夥子長這麼好看,以前啊有小姑娘追啊?”她一邊絮絮叨叨一邊給呆若木雞的初喻盛小餛飩,“哦對你們這個行當不能談朋友的伐。”
初喻憂傷的目光看向餛飩窗口外邊放的辣醬瓶子,感覺自己已經沒有勇氣為了加辣而在這裡多待哪怕一秒了。
以前逢年過節時他就很怕例行的客廳親戚問話環節,眼前的大姨跟那些七嘴八舌反複問他有沒有談女朋友、期末成績考多少的親戚比起來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嘿,初喻!”
一聲驚喜開朗的打招呼從他背後傳來,能聽出說話的人性格很陽光,語氣誇張得有點像翻譯腔。
初喻轉過身來,看見一張已經稍稍有些眼熟的臉,謹慎地點點頭。
【嘿,砰地一下哥。】
盧易陽聽見後疑惑地眯了眯眼:這是個什麼稱呼?
“我叫盧易陽,我們錄評級舞台時還見過,我坐你前麵,你還記得嘛?”
初喻又謹慎地點了點頭。
【記得的,砰地一下哥。】
“我叫盧易陽……”盧易陽低頭歎了口氣,“靠,我當時不該一個上頭跟你口嗨的。”
【沒事的,砰地一下哥,大家都愛口嗨。】
盧易陽:“……”
他的出現解救了初喻麵對食堂阿姨時的尷尬癌,看見人端著一碗小餛飩打算找個位置坐,盧易陽主動提出邀請他跟自己一起坐,初喻本來下意識地想拒絕,結果在看到對方指的座位方向後,跑到嗓子眼的拒絕話語硬是給咽下去了。
隻見那張小小的四人桌位置上,放著一瓶大大的老乾媽。
誘人無比,引人著迷。
半分鐘後,坐在位置上的薛流看著自己的好哥們兒領著那個營內知名悶聲發大瘋的社恐小喇叭回到了他們在的座位上,有些好奇地問初喻:
“你怎麼也這麼晚來食堂?也跟我們一樣練舞練到了一點嗎?”
初喻在得到盧易陽的允許後第一時間將爪子摸向了那瓶心心念念的老乾媽,聽見薛流的問話後抿了抿嘴,最終臉上掛起一絲安詳而坦然的笑:“沒有,一直睡到了現在。”
麵前這個薛流他也記得,當時練習室裡他就坐在盧易陽旁邊,用給兒子收拾爛攤子的操心語氣徒勞地向他解釋:“你彆用這麼驚恐的眼神看我們,我們真不是男同。”
薛流都這麼問了,他扯東扯西也沒什麼意義,畢竟其實對他來說當懶狗太正常了,有覺不睡憋著乾嘛,是有升值空間還是能當積分換錢?
“那你睡眠質量好好啊。”盧易陽眼前一亮,張口就來了句誇誇。
“嗯。”初喻社恐還是很嚴重,那種充滿欺騙性的高冷神情又回來了,但看對麵兩個人的樣子,估計也是了解後習慣他了。
“你待會兒要跟我們一起去大廳等主題曲候場嗎?”薛流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