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笙應聲而去,她那匆匆的腳步聲在石板路上響起,隨著她的離開,後院裡的眾人都噤了聲。
半晌之後,寶笙一臉鬱悶地回來了,她微微喘著粗氣,“稟報小姐,周掌事喝多了,我請他過來,他卻把我狠狠罵了一頓,說擾了他的清淨。”
淩知念擺了擺手,示意寶笙歸入隊伍之中。
丫鬟在底下小聲交談,“周掌事可是府中老人了,又是周姨娘的娘家親戚,二小姐打算如何處置啊?”
“也就罰一日月錢唄,還能怎樣啊,左不過等周姨娘把掌家權拿了回去,再補回來便是。”
淩知念等她們說完,才慢悠悠地開了口,“周大寶無故缺勤,擅離職守,本該結算酬勞驅趕出府,念他初犯,暫且貶為後廚雜役。”
“這罰得也太狠了!”
“一點顏麵也沒給周姨娘留呀。”
淩知念微微揚起下巴,“從今日起,不論各位是何來曆是何出身,在其位就要謀其職,賞罰分明!”
她的話音剛落,年輕的丫鬟和家丁們便齊聲高呼:“二小姐英明!”
消息傳得很快,佩兒腳步匆忙,去向佛堂,靜靜地站在葉如筠的麵前,她的頭微微低垂著,目光落在地麵上,正在低聲地彙報著府中的情況,“周掌事被二小姐貶成雜役,酒醒後聽到消息就氣暈了一次。”
常媽媽則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垂手侍立著,她微微抬起頭,看著葉如筠說道:“這回二小姐的威名算是立下了。”
葉如筠端坐在椅子上,目光銳利,“這些年一直讓你在周姨娘身邊侍候,依你來看,她與知念,誰更適合管家?”
佩兒聽到葉如筠的問題,明顯地一愣,她的眼睛快速地眨了幾下,然後偷偷地覷著葉夫人的臉色,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遲疑,“若說是為了治家,自然是二小姐好。二小姐做事雷厲風行,在處理府中事務上很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但論及禦人,二小姐卻不及周姨娘。周姨娘在府中多年,深諳人心,懂得如何拉攏和安撫下人。二小姐如今行事處處得罪人,隻怕遲早要出事。”
葉如筠的眼睛微微眯起,她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佩兒,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佩兒的心思,佩兒感覺到了葉如筠的目光,心中一陣慌亂。她急忙說道:“但這二人若論才智,自然都是拍馬也趕不上大夫人您的,大夫人您在這太尉府多年,將府中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她們和您比起來,還是差了許多。”
葉如筠抬起手,止住了佩兒的話頭,她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讓人看不出她心中的想法。她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知念到底是一片誠心為了太尉府,她多做些也好,我便可享享清福。”
常媽媽聽到葉如筠的話,擔憂地皺起了眉頭。她看著葉如筠說道:“夫人,切忌養虎為患啊。二小姐如今在府中權勢漸長,如果不加以遏製,恐怕日後會對夫人您不利。”
葉如筠並沒有回答常媽媽的話。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氣氛變得有些凝重。常媽媽感覺到了葉如筠的不悅,她低下頭,神色訕訕。
葉如筠輕輕地歎了口氣,“我心裡自然有數。”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茶,茶香在房間裡彌漫開來,讓人的心情稍稍放鬆了一些,她放下茶杯,“宮裡傳來消息,淩貴妃要回府省親,這是大事,你去把知念叫過來。”
常媽媽連忙應道:“是。”
葉如筠靠著椅背,臉上笑的意味不明,此番回門是大事,如果淩知念做不好,那便也不用好了。
——
淩紅霜站在周若梅的身後,她那纖細的手指熟練地在周若梅的肩膀上揉捏著,仿佛在彈奏著一曲無聲的樂章。而已經被貶成雜役的周大寶則一臉愁苦地站在她們麵前,正絮絮叨叨地告狀。
周大寶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委屈與憤懣,“她這樣大張旗鼓地罰我,打的是誰的臉?可不就是……”他的話語說到一半,便偷偷地去看周若梅的臉色,那眼中的惶恐讓他硬生生地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周若梅的麵色鐵青,那原本溫婉的麵容此刻仿佛被一層寒霜所覆蓋。她咬著牙說道:“好一個漂亮的下馬威,府中不少掌事平素與我要好,她眼下是在逼他們表態呢。”
周大寶見狀,連忙作揖,那姿態卑微到了極點,他急切地說道:“還請姨娘指條明路!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啊。”
淩紅霜在一旁微微點頭,她的眼睛裡閃爍著一絲狡黠的光芒,她附和道:“總不能由著她繼續這樣挑釁下去,這要是傳出去,以後姨娘您在府中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周若梅聽著他們的話,沉吟了半晌,她的眉頭緊鎖,目光深邃地望著前方,似是想到什麼,周若梅的神情漸漸地鬆弛了下來,原本緊繃著的身體也慢慢地放鬆了。
周若梅輕輕地歎了口氣,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她緩緩地說道:“急什麼,水至清則無魚,那小丫頭得意不了多久,她如今這般行事,看似威風凜凜,實則是在給自己樹敵,這太尉府中的水可深著呢,她一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哪裡懂得其中的門道。”
她站起身來,走到窗前,那陽光灑在她的身上,仿佛為她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就暫且讓她得意幾日,等到時機成熟,自然會有人看不慣她的所作所為,到那時,我們隻需稍加引導,便可讓她陷入困境。”
周大寶和淩紅霜聽著周若梅的話,心中的焦慮漸漸平息。他們相視一笑,仿佛看到了淩知念陷入困境的那一幕。
——
葉如筠與淩知念相對而坐,氣氛寧靜而又帶著些許嚴肅。楚清歌身姿挺拔,恭敬地侍奉在淩知念的身後,目光沉穩。葉如筠剛剛和淩知念說完貴妃省親之事,淩知念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
淩知念微微皺起眉頭,頓了頓,然後問道:“淩貴妃,是誰啊?”
葉如筠深深地看了淩知念一眼,輕輕地歎了口氣,“貴妃娘娘是老爺的侄女。唉,你這離魂之症也不知何時才能徹底痊愈。”
葉如筠緩緩放下手中的佛珠,起身朝著窗邊走,淩知念端著茶盞,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跟過去,她的目光在葉如筠的背影和手中的茶盞之間來回遊移。
葉如筠回過頭來,朝著淩知念笑了笑,“中秋佳節,皇上隻特許貴妃娘娘回府省親,可見皇上對太尉府的態度,需好生操辦,顯出太尉府的氣派來,但也不可過於奢靡,以免落下話柄。”話鋒一轉,目光緊緊地盯著淩知念,“你既已開始管家,此次中秋宴自該由你操辦。”
淩知念聽了,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我?這麼重要的宴會,讓我來辦?”
葉如筠慢慢地走回來,輕輕地扶起淩知念,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語重心長地“我自是信你的,畢竟你此番恩威並施,很好。”她輕輕地拍了拍淩知念的手背,“機不可失,若能讓貴妃娘娘記住你,日後我便去求她替你做媒,再結一門好親事。”
淩知念聽了這話,更是驚訝得雙眼圓睜,她從來沒有想過,這次的宴會竟然還和自己的親事有關,楚清歌站在一旁,聽到葉如筠的話,臉上也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葉如筠看到他們的表情,微微一笑,她抬起手,將淩知念鬢邊的碎發輕輕地彆到耳後,溫柔地問道:“怎的,這些日子竟沒考慮過自己的人生大事?”
淩知念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她的心裡亂成了一團麻。
葉如筠放下手,繼續說道:“你和安康王的婚事已經作罷,難道想在太尉府孤獨終老嗎?”
淩知念有些猶豫地說道:“我……”
楚清歌突然插話道:“二小姐剛退婚,風聲未平,此事並不著急。”
葉如筠皺了皺眉頭,哼了一聲:“怎麼不急?你家王爺不娶,我們知念可禁不起耽誤。”她的目光銳利地看向楚清歌,“不過楚護衛,事到如今,你還不回王府複命嗎?”
楚清歌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暫未接到王爺指令。”
葉如筠微微眯起眼睛,有些疑惑地說道:“真不知安康王這是何意,你是安康王的人,繼續留在知念身邊,旁人娶她也有顧忌。”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