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畫允庭緘口不提,如音早已看出他與常人不一樣,心裡總隱隱猜到了一些。
畫允庭忽而輕笑:“我妹妹從小就聰明,如今更難騙了。”
“我……若不是人,音兒會怕嗎?”
男子極力平靜的聲音裡,問出這樣詭異的話,有隱忍的痛苦。
如果說畫如音的身體都可以換了一個魂靈,那麼畫允庭身上發生過的,如音又有什麼無法接受的。
她搖頭:“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二哥。”
畫允庭震驚卻無言,心中某個地方又似乎終於鬆了口氣。
“二哥,我不怕的,等到你願意告訴我的時候,我都聽你說。如今時間緊迫,我必須將內丹取出,你也知道它一直留在我體內的話對我沒有益處,求你,過了今夜就好了!”
隻有畫允庭一人知道她體內有龍魚內丹,她身體的變化他都知曉。
“高旭昌應是信得過的,再不然,還有你在呢,你要是不放心,等會便一直在這裡看著,他們也看不到你。”
驚訝於妹妹知道自己情況後竟然如此平靜自若,畫允庭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聽到腳步聲漸近,畫允庭最終對如音妥協,暫時離開,隱在二樓廊下。
戌時至,天地昏暗,夜色朦朧。
陰陽五行中,戌為土,土生養萬物,內藏生機,如音要取體內龍魚內丹,便在此時最宜。
呂月端著托盤跟隨而來,給如音喝下一杯東西,烈如酒,卻不止是酒,上回置丹之時妄老前輩給她喝過,應類似於麻沸散。
說起來,當時是看不見的妄七給她動的刀,全程有妄八在旁指點,竟然分毫不差。
如音躺下之後感覺自己似乎醉了,視線裡是高旭昌接過薄如柳葉的利刃,那銀光逐漸向她心口靠近——
廣元郡皇家圍場深處,禦皇柒險些以命換回的重明鳥翎羽。
瞿山關孤山城外蟒潭峭壁,她幾度失敗,是畫允庭為她摘回的白蘭。
蒼梧郡深林懸崖之上,月光冒險叼回仙子草——
曆經重重,終於要在這一夜,起到該有的用處了。
她也失去了意識。
…
七王府後山,暗衛把手,無人能進。
密室之中,禦皇柒正運功調息,他體內劇毒發作,未到十五已難支撐,今日一日都在此靜休調息,一次比一次劇烈的疼痛侵蝕著他的意誌,這樣的他不敢回去讓如音看見,隻能等到撐過十五。
忽而心口一陣窒痛,異常尖銳,仿似利刃刺入般,正調息的他身子前傾,一口鮮血吐出。
以為是毒發攻心所致,強撐坐起,卻逐漸視線模糊,瞬然倒下。
赤紅的珠子從如音心口取出之後,高旭昌立即縫合止血。
呂月看著那盤中的赤色內丹,麵紗之上的一雙眼滿是震驚,畫如音以心為器,滋養內丹,不知吸了多少心頭血才如此瑩潤通透,真的成了藥引!
畫允庭一直暗中關注著全程,等到如音心口縫合之時依然無法放下懸著的心。
染血的白布一團團,而她麵色蒼白失去意識對一切無所覺。
高旭昌將如音帶來的藥與赤紅的內丹一起拿走,放入丹爐,畫允庭確認無誤之後又折返閣樓,看到呂月正給如音蓋被子。
畫允庭走近,呂月感覺燭火突然晃了晃,轉頭看來,卻什麼都沒有。
他若不想出現,無人能發現他的存在,但是天亮之後——
呂月沒有留下多久,待她離開後,畫允庭就這麼陪著昏迷的如音一直到夜半,確認她脈息平穩才放心離開。
畫允庭去了一趟七王府,禦皇柒在後山密室一直閉關未出,眼看離天亮時間不多,他轉而往使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