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羅蘭說的有道理,維多利亞。”
“你真該少吃點甜食了。”
伊妮德薄唇抿成一條線,整張臉緊緊繃住——請相信一個身經百戰的審判長的忍笑能力。
維多利亞聲調有些發僵,但笑容仍得體自然:“你的情人真有趣,伊妮德。”
“啊,是啊,我覺得他也挺有趣的。”
伊妮德晃晃桌布,把它小心疊好,收好。
維多利亞:……
“他未來會越來越有趣的,維多利亞。這一點,我萬分相信。”
“我想,我們還是談正事吧。”年輕的女王笑容更勝,但明顯不願再談論這些:“我希望審判庭到我這邊來。”
“你現在處於八環,應該很清楚,越向上,就越危險——伱應該不想讓審判庭毀在你的手裡。”
“現在?”伊妮德一臉無所謂:“我現在,沒那麼在意審判庭了。”
“那羅蘭·柯林斯呢?”維多利亞話裡有話:“你想扔下你的情人?你知道,他現在已經打上你的標記了——等你死了,他會被你的敵人怎麼對待?你那些手下呢?”
“和我站在一起。我會幫你,也會幫羅蘭·柯林斯——我會讓他做我的副手,怎麼樣?”
伊妮德仍是油鹽不進。
“我不會死的,維多利亞。”
羅蘭留下的字,和伊妮德的‘不尊重’,漸漸耗光了這位至高無上女士的耐心——以她的處境和年齡看,本來耐心就不會多。
“我沒跟你開玩笑,伊妮德。”
審判長回以凝視,褐色的眸子亮晶晶的:“我不會死的,維多利亞。等我找到——”
“那是你的幻想。”維多利亞微怒:“他根本就不存在。你浪費了一次機會,當時,你為什麼不問問更重要的事?”
伊妮德托著腮,睨了她一眼:“哥哥就是最重要的事。”
“你應該問問它,國家是否在我的帶領下走向更輝煌的未來——你都乾了什麼?那可是預言。你竟然將此生唯一的機會,用在了你那個‘並不存在’的臆想上?”
伊妮德不搭理她。
維多利亞說完,輕輕吸氣,又忽地吐出來,在拉維婭·海蒂關切的眼神中,一下一下揉著額角。
爐火烘烤著兩個人的沉默。
“…好吧,伊妮德。我相信你不會死,也相信你有個…哥哥。可我需要你,需要審判庭。”女王妥協道:“你也想看這個國家更好,而並非更糟,是不是?”
實際上,與其說她需要審判庭,不如說,她需要伊妮德·茱提亞。
審判庭的儀式者中,唯有伊妮德·茱提亞重要。
也是她,審判庭才勉強維持著‘存在’。
“我不提異教徒,伊妮德。單單教會,你就已經麻煩纏身了。你能幫我,我也能幫你。”
伊妮德抬了下眼:“你打算讓審判庭做什麼?”
這話終於讓維多利亞的眼底有了笑意:“隻要你和我出席幾次宴會就行——我會做一些鋪墊,想辦法找到保羅·赫弗的‘那個秘密’。這是一場漫長的戰鬥…”
伊妮德沒說話,餐刀在草莓醬裡打著轉。
半晌。
“看來,你不止針對查爾斯·克洛伊,還有他身邊的儀式者。”
維多利亞頷首,坦然承認:
“當然。以查爾斯·克洛伊和保羅·赫弗為首的高席一直串聯國會議員們反對我的政令,不僅如此——至今我已經遭過三次刺殺了。伊妮德,你認為是誰做的?這下流無恥的手段,一點也不遵守規則的做法可——”
伊妮德聳聳肩:“反正不是我做的。”
維多利亞:……
擺弄果醬的女人輕笑:“如果是我,你已經死了,維多利亞。”
“那是因為我在軍中,在真理議會和藍血貴胄裡有不少支持者,包括異教徒們——我付出了許多,才有今天。我不能寄希望於下一次的幸運…”維多利亞真誠道:“幫幫我吧,伊妮德。幫幫我。”
“我能得到什麼?”
“或許,一個爵位?”
伊妮德搖頭拒絕:“那花錢就行,我不缺錢。”
“你要什麼?”
“我已經差不多,得到我想要的了。”伊妮德撩起散落的發絲。優雅雍容的女人移動視線,將目光放到了維多利亞身旁的侍官身上。
拉維婭·海蒂連忙垂下頭。
“隻有一個要求。很簡單,維多利亞。”
“不要,再讓你的手下,操縱羅蘭的命運線。”伊妮德眯起眼,用上了警告的語氣:“下一次被我發現,你會失去你心愛的侍官。你…應該不願意在床上發現你深愛之人的腦袋,並在盥洗室看見她的其餘部分吧。”
維多利亞雙手交叉,眼神毫不退避:“你在威脅我?伊妮德?一個國家的君主?”
伊妮德沒回答,把餐刀往桌子上一扔,站起來。
“宴會邀請發到審判庭。”
她轉身,一步邁進陡然乍現的輝光中,消失不見。
除了某人逐漸粗重的呼吸聲外,餐廳安靜極了。然後,就是杯子撞擊木桌的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