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仿佛被一條淌著紅酒的瀑布衝刷過,巨大的漩渦宛如一場湍急的風暴過境,撞碎了酒窖內一切令它不滿的——泥濘中的殘肢,零碎的骨茬,一些還在跳動的、卻說不上到底是什麼的‘器官’。
凜冽的湍流崩開了羅蘭的發帶。
他雙手撐在地上,紅酒順著黑色的發絲,顆顆滴落。
“…羅蘭。”
他聽見仙德爾的聲音。
虛弱的少女靠著牆壁,此時,兩人中間幾乎沒有桶架阻擋了。
“殺了她,快…快…!”
仙德爾嘴唇泛白。
臨時聖化的紅酒並不足以擊殺一個入環的邪教徒。
她付出了高昂的代價,但也僅僅隻做到‘擊傷’,並且,在這段時間內,將這裡聖化成極陽之地——這對陰性力量有著一定程度上的壓製。
一環麵對一個二環…或三環。
仙德爾·克拉托弗做得足夠好了。
“我的傷勢並不致命,快去!羅蘭!”
“快去!”
“低環儀式者沒有太多作戰手段!子彈足夠我們獲勝!”
羅蘭拔出匕首,另一隻則拎著槍,踉蹌著朝那堆‘殘肢山’衝了過去。
融化的皮膚,酥脆的白骨。
這些‘食物’死前還保留著置身峰頂的癡笑,然後,下一刻就被極陽的洪潮吹碎了血肉。
客人們則大多完好無損。
安德魯·海曼和她的妹妹就是如此。
老貝內文托也是如此。
這些人橫七豎八的躺在泥濘中,或許,要在醫院裡睡很長時間了。
砰——!
銀色的槍火擊碎了某個還在掙紮的‘類人’生物的頭骨——她穿著女仆裝,四條扭曲的肢體宛如一頭鮮血淋漓的高腳蛛。
她正嘗試爬起來。
然後就被羅蘭一槍崩碎了腦袋。
“一個。”
羅蘭晃晃手,胡椒盒的轉輪向左偏了一刻。
哢噠。
砰——!
“兩個。”
茉莉女士沒有暈厥。
她渾身遍布燒傷痕跡,癱在泥濘裡。
這座極陽的領域,讓她一丁點「神秘」都感知不到了。
更何況,一個二環儀式者,一個血肉搖籃的二環,本身就不以正麵作戰能力見長。
“「易皮者」。”
仙德爾·克拉托弗垂著鮮血淋漓的手臂,搖搖晃晃走了過來。
易皮者。
羅蘭在書庫裡看過類似的知識。
血肉搖籃,即第九冠神:母親的儀式者們掌握著塑造血肉、更替表皮,甚至將血肉(能力)短暫賜予他人的力量。
僅僅一環的「萬人迷」,就能夠使儀式者本人舉手投足間充滿誘惑,同時,他們還對人體構造十分了解,擅長極其細微精準的解剖;
而第二環,就是仙德爾·克拉托弗說的:「易皮者」了。
他們能借助知識和「秘」,通過剝離他人的皮膚,更換自己的表皮,以達到混淆身份的目的。
這非常可怕。
審判庭有一整套對待這些人的方法——但據羅蘭所了解,幾乎都像扳手所言:
「大炮打蚊子。」
除非類似審判庭或教會這樣常年維持極陽的地方,否則,單憑雙眼,儀式者是很難分辨一個人到底是不是‘他本人’的。
潑灑聖水是一種方法。
但也要分場合與時機。
並沒想得那麼容易。
“背叛者!”四肢扭曲的女人不複姣好的麵容,她那血肉模糊、遍布灼痕的臉上露出無比猙獰地恨意:“背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