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過馬戲嗎?玫瑰先生?”
“看來這是我的新外號。”
相較外麵,帳篷裡暖和不少。
這座巨大的、幾乎可以稱之宏偉的演出帳篷,可是由泥球馬戲團的成員親手搭起來的。
角落有人盯著炭火,在入門處,還有穿著花花綠綠服侍的青年男女為每張票引導方向。
仙德爾和羅蘭買到了中間區域,不高不低,繞過環形半場,木質的椅子上還有兩張劣質坐墊。
這對於門票價格來說,可以說算良心了。
“我在之前連世界都看不見,又怎麼看過馬戲。”
兩人坐下後,仙德爾將軟呢帽摘了下來,放在腿上。她坐姿優雅,和周圍的淑女一樣,目視前方,時不時微微偏斜腦袋,小聲交談——高等席裡沒有令人不堪的情況出現,不像他們腳下或對麵的:
已經有人為了座位開始爭吵了。
“我爺爺常提起你,說你是他見過最漂亮的。”距離演出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仙德爾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羅蘭聊起來。
不過提到加裡·克拉托弗,羅蘭可沒什麼好心情。
那主教給他的感覺太不好了。
就像濟貧院的理事。
“爺爺最近很忙,每個冬日都是如此——死亡季到來,一些儀式失了效用,黑翁的人就趁機出來作亂。”
她邊說邊留意羅蘭的臉色,直到她在羅蘭臉上找到她想要的。
於是,女孩高興了。
“伱看,你發現了,是不是?”
羅蘭故作茫然:“我?發現?發現什麼?”
仙德爾豎起細長手指,指甲輕輕劃過羅蘭的手背。
“就是這個。”她扇著睫毛,笑容淡淡:“我爺爺的小愛好。”
羅蘭:……
他還挺不想在這樣場合同仙德爾談論她爺爺的‘小愛好’的。
“我爺爺是個英雄,曾阻止過無數次災難。但同時,他也是個下流無恥的老東西。他侮辱了許多孩子,威脅他們張開嘴,結束後再緊緊閉上——而代價就是…”
“他們能作為聖童,被聖十字選中。”
仙德爾那雙冰湖色的眼裡沒有笑意,在羅蘭麵前搖那幾根手指:“每周一兩個先令。得喜愛的,三個——不過很快,這些孩子就會因為年齡增長而被譴離聖十字。”
“通常來說,這個時間會在六個月到兩年不等。”
羅蘭不知道仙德爾為什麼要和自己說這些。
場合不對,關係也不對。
這不是隊友和朋友之間該談的。
“…他的把戲太無聊了。我聽一個‘聖童’說,他用異教徒的經書蓋著腿,哄騙聖童說那兒有天國之路,凡人救贖…”
少女手指卷著一束灰發,談及這下流晦澀的難言之事,卻仿佛花街上精於此道的女人般。
“天國可不是澤國,絕不泥濘潮濕。”
她麵露諷色,又慢吞吞向羅蘭方向斜斜靠攏,聲音很低:“…羅蘭,他對你不敬,侮辱你。該…殺了他。”
不出所料。
羅蘭在她純粹的眼裡,看見了純粹的瘋狂和惡意。
羅蘭不知道仙德爾和她爺爺到底怎麼回事,但他肯定不能在這地方給自己隊友一個不體麵的嘴巴。
“克拉托弗。”
羅蘭嘴角漸漸失了弧度,凝視眼前那張略顯扭曲的臉。
他反手握住在自己手背、腿上到處搗亂的手,抓住她的手腕,然後,攥緊。
越來越緊。
當他表情變得愈發危險不耐時,卻好像一捧熱油澆進火焰裡。
仙德爾燃燒得更旺了。
她仿佛看見了自己期待已久的。那兩枚冰藍色的眸子霎時解了凍,變得柔軟水潤,湧動的情緒擴散出一紋紋濃烈盛放的波瀾。
她舔了下有些乾澀的嘴唇,眨眨眼。